每到午时,谢砚舟便与沈嘉穗一同用饭。
谢砚舟走进屋中,却见沈嘉穗还蜷缩在椅榻上,脸色苍白,额间冒着汗。
拂烟蹲在她身侧替她擦汗,见到谢砚舟走了进来便小声唤她:“殿下,谢质子来了。”
沈嘉穗这才从梦魇中挣扎出来,睁开眼那一瞬,谢砚舟看见她眼底的血丝。
“用饭吧。”
她撑着虚弱又难受的身子坐起来,唇瓣开裂,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出来一般,她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虽然难受,举手投足间却又不失礼。
谢砚舟见她坐下,也不客气地掀起衣摆坐下。
沈嘉穗无心说话,两人间便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一直到下人来收拾残羹。
“可会抚琴?”
谢砚舟脸色平静:“不会。”
“那唱曲儿?”
谢砚舟还是摇头:“不会。”
沈嘉穗只想睡觉,可又睡不踏实,就想着让谢砚舟抚琴静静自己的心。
可是他竟然不会抚琴么?
她看了看自己睡前拿着的经书,递给他:“那便照着念吧,记着要缓和些,慢慢读。”
谢砚舟看她一眼,见她没给自己反驳的机会,便也接了过来,翻开一页读了起来。
沈嘉穗继续躺下,小声抱怨:“姑娘家为何要来癸水?为何别人都不难受单我难受?”
她叹息一声,宛若撒娇般。
谢砚舟幽幽地看着她的侧脸,听着她这碎碎念叨,倒是觉得有些稀奇。
她此刻倒是显得不那么可憎了,若是此刻杀她,倒是易如反掌。
谢砚舟的声如冷玉,一串串钻进沈嘉穗耳中,时而如缓缓清泉,时而如清朗铃声。
她睡意渐浓,浑身都舒适了不少。
连着几日,谢砚舟都来沈嘉穗屋子给她念经书,此事一经传出,洛阳城又传出谣言。
谣言道,那朝仪公主浮沉许久,总算是要定下个驸马了,原本那些留下来的侍君们怕是要失宠了!
也难怪自谢质子一来,这朝仪公主将那些侍君都以各种方式送了出去,怕是对这谢质子情根深种,要为一人擢尘了。
沈嘉穗听到这谣言的时候,时至八月了。
熙云见她笑,疑惑道:“殿下,这谣言一事?”
她摆了摆手,笑道:“随他去吧,这谣言一出,也解决不少事。”
熙云点头,又说:“听闻瑞贵妃那胎没了,三皇子也是将话听进去了,如今母子间隙已生,瑞贵妃生气却也不能对这唯一的儿子如何,便想了个法子栽赃皇后,如今正在避暑山庄闹腾。”
沈嘉穗练字的手一顿,笑了笑:“难怪我前些时候拒了他还将王实处置了也没来找麻烦,原是因为这个,皇叔也该管管后宫了。”
熙云也跟着笑:“那时瑞贵妃假孕都有七个月了,整日里精细的不行,对着三皇子便也没了耐心,时不时打压,三皇子每日都因此发怒,再加上咱们的人一挑拨,便找人要了滑胎药,咱们的人将那滑胎药换成假孕药的解药,那胎便落了,瑞贵妃伤心了许久,查出是自个儿子做的,别提多生气。”
“可到底还是瞒下来了,找着个时机便去栽赃皇后娘娘了,如今两方都在闹着呢。”
拂烟越听越痛快:“还是公主厉害,这事儿筹谋了大半年,总算没让人失望。”
沈嘉穗点头,那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吧。
如今沈邕的后宫乱斗,想必他也烦,只要他有事做就不会总想着怎么折腾自己了,自己好歹能有个喘气的时候。
兴奋劲头一过,沈嘉穗忽然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公主,今日八月初二,还有十几日便是中秋佳节了。”
“八月初二……”沈嘉穗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熙云,谢砚舟的生辰是八月十七,左不过那些人也不会回洛阳,找些人小办一场生辰宴吧。”
熙云有些为难:“公主……现下正值谣言四起,您为谢质子办生辰礼,可是有何打算?”
拂烟整个人耷拉下来,也不知道公主是不是真这么喜欢谢砚舟这人,分明这人一副欠了他似的神情,让人无端讨厌。
沈嘉穗笑着摇头:“没有什么打算,只不过是让他也感受一下生辰快乐,不要以后想到姜国全是不开心的事。”
私心当然有,知道谢砚舟对自己算不上喜欢,甚至有杀心,可她还是想着以后两国能够交好,最好是能借他一臂之力助自己成事。
这私心,别人都不知道的,还有一个喜欢……
至于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寡言少语之人,沈嘉穗也不知道,她想了想,大约是觉得其实他俩处境没什么不同……
前世,她得知要嫁给谢砚舟时,也是欢喜过的,哪怕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却是觉得死在他手中,许会比死在沈邕手里痛快。
出嫁那日,她倒是难得欢喜。
可今生今世,她所求颇多,只希望自己与他不要再成为敌人了,于自己于姜国都是好事。
此番也算是在他面前博个好感。
“你们这就下去准备吧,生辰宴上的膳食就按照燕国那边的来。”
两人有些郁闷,可还是照办了,此番作为又传扬了出去,谣言愈演愈烈。
洛阳城无人不知,谢砚舟成了沈嘉穗最爱的男子了,有望成为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