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你醒啦?”
门关处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放眼望去,可不就是瑞贵妃嘛。
沈嘉穗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收回眼神。
见她这副态度,瑞贵妃也没觉得无礼,依旧笑容可掬:“躺着吧,你身子不适。”
沈嘉穗话也不说,坐起来让熙云替她擦手,没有半分想同瑞贵妃说话的想法。
可瑞贵妃却不是这么想的,她笑着问:“今日可好些了?”
沈嘉穗依旧没有接话。
她面带怜惜:“若你母后还在世,此时怕是心疼得不行了。”
原本沈嘉穗不打算与她计较,可瑞贵妃这人得寸进尺,生生要提起她母后。
于是沈嘉穗讽刺道:“拜瑞贵妃所赐,如今她许是在下面等着你呢?夜间做梦,瑞贵妃可曾梦过她?”
“可惜世上没有恶鬼,否则瑞贵妃造孽甚多,怕是活不得几年,也难怪此后没法子生孩子了。”
瑞贵妃霎时怒了:“沈嘉穗,你莫不是还以为你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公主?”
瑞贵妃从前是沈嘉穗母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偶然一日沈邕醉酒不小心便与她行了男女之事。
当时身为皇后的李凝荷立即下旨,将手下宫女赐给了沈邕做妾。
真正让沈嘉穗恨的是,她父皇死后,母后本来寻了个时机要逃,只待东山再起,却被当时还是嫔妾的瑞贵妃算计了。
瑞贵妃假意以当初主仆情分,助被囚禁的李凝荷逃走,却在关键时刻,给沈邕通风报信。
好一个主仆情深!
李凝荷生得极美,一手医术更是了得,沈邕这人对自己嫂子觊觎已久,若非李凝荷给他下毒,他怕是早就想将其据为己有了。
李凝荷死在了沈嘉穗面前,彼时她正躲在荣华殿的衣柜,瞧见了整个过程。
而瑞贵妃也因此由瑞嫔擢升为贵妃。
“本宫做不得众星捧月的公主,那你呢?又能高枕无忧到何时?”
沈嘉穗冷笑:“且不论你如今无法生育,你可知三皇子有多厌恶你?”
后宫但凡有位分的妃子们,哪个不是儿女双全,而瑞贵妃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便无法生育了。
更别说三皇子压根不想认这个母亲了,瑞贵妃身份低微不说,母族也只是一个小县里面的猎户。
于三皇子沈弼夺嫡毫无用处,沈弼甚至觉得,生母的这个身份,丢了自己的脸,平日里可是连安都不请。
“沈嘉穗你——”瑞贵妃本想气她,结果自己却被气得更甚。
“瑞莲,你不过本宫母后身边的宫女,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如今荣登贵妃之位,便高枕无忧了?你处处不如逝去的皇后,就连后来的皇后之位,也轮不到你一个宫女。”
“你知晓为何此前你能获得皇叔青睐,因为皇叔彼时看在你是母后身边的宫女罢了,真当自己野鸡也能成凤凰了?”
沈嘉穗一句句讽刺的话,如同冰刃般刺入她心底。
这些话,瑞贵妃如何能不知道?
沈邕共立过两个皇后,第一任皇后乃是沈邕原本的结发妻子,也就是王妃,一年前沈邕登位后便立她为后,结果不出一月,皇后便死了。
那时瑞莲刚升为瑞贵妃,而沈瞿的母妃洳妃,亦是后位的人选。
即便李洳不受待见,可李家可是沈邕登基的大功臣,自然而然的,后位落在了李洳身上。
即便那时的瑞莲十分受宠爱,可没有生育能力也没有母族势力,她做不得皇后。
“你你你——”
瑞贵妃气得话都说不出,一个劲儿指着沈嘉穗……
沈嘉穗轻蔑一笑,心情忽然好起来了:“听闻皇后又怀了身孕,瑞贵妃怕是此生也比不得她。”
李洳虽不受宠,可孩子却一个接一个,如今膝下已经有沈瞿以及两个公主,加上怀着的那个,已有四个孩子了。
李家又是朝中重臣,饶是瑞莲当上了皇后,都比不得。
毕竟出身决定了一切。
沈嘉穗还没说两句话,便瞧见瑞莲气得晕了过去。
她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瑞贵妃,小声吩咐道:“你可能拖她出去?瞧着心烦了。”
熙云应是,立刻照做。
只见熙云拖起瑞贵妃一只脚,直直拖了出去,快到门边时,便将她抗在肩上。
在跨出门那一刻,沈嘉穗听到“哐”的一声。
“娘娘!你这丫鬟怎么做事的,若是给我们娘娘磕出个好歹来,你九条命都赔不起。”
说话的是瑞贵妃的贴身侍女。
熙云答道:“是奴婢的错,只是奴婢瞧着娘娘晕倒了,心里焦急,这才不小心磕到娘娘。”
沈嘉穗咳了两声,唤道:“熙云,你也是一番好心,进来伺候本宫起来。”
主仆二人都在耍无奈,下人们敢怒不敢言。
瑞贵妃一走,沈嘉穗觉得清净不少,长长叹了口气。
熙云:“殿下,今日福公公来,说皇上是让您明日去长生殿那边侯着。”
沈嘉穗一顿,嗯了一声,几息之后才开口:“你武功如何?”
“奴婢力气大,用些巧劲也只能与两个男子对打。”
她眼神忽然亮了:“明日你装扮一番,越低调越好,待我唤你,你便将门口两个小道打晕,给我开门。”
熙云什么话都未说,只应了个好。
沈嘉穗忽然觉得祁踽给自己找的这两人的确不错,主子让做什么便做了,从不会说其他什么话。
“你不问此行是否有危险?”
熙云:“奴婢是殿下的人,便是为殿下死也是应当。”
她盯着熙云,想从她脸上看出不一样来:“若我做的事情大逆不道,不顾伦理纲常呢?”
“殿下是主子,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用命都会完成。”
“为什么?”
沈嘉穗不懂为什么,自己不过是将她买了下来,何至于她为自己奉献性命。
熙云认真想了想:“您是主子,给奴婢吃饱穿好住好,奴婢当以性命护殿下安虞。”
沈嘉穗忽然觉得好笑,人心就是难测,她不过是给了熙云吃喝无忧的环境,她便说要用命护自己。
而父皇当初继位没对沈邕赶尽杀绝,甚至给了他为王一方的权力,最终却落得个这种下场。
她没由来一笑,人心有赤忱便有阴暗。
“你方才算是得罪了瑞贵妃。”
熙云毫无波澜:“能为殿下出气,那也是好的。”
沈嘉穗沉默了好一会儿,“若是性命有危险,本宫还是希望你自保为先。”
莫再如前世那般,她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她到底是不想再见到这种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