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至今想起来仍让我脊背发凉,如果不是运气好,我可能已经成了某条乡间山路的“路祭品”。
那年中元节,我和发小刘磊在广州打工,公司给了三天假。
刘磊说他乡下奶奶最近总念叨着想他,非要拉着我一起回老家看看。
“杨子,这坐大巴得转三趟车,咱们租辆车吧!算下来比大巴方便,也比坐高铁还便宜,回来还能顺路拉点土特产。”刘磊边刷租车软件边说道。
我瞅了眼他手机上那辆白的发亮的白色捷达,总觉得心里发毛。
但架不住刘磊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点头应了。
刘磊驾龄比我长两年,自称“秋名山车神”,其实我俩也就半斤八两,不过能不开车坐在那里玩手机谁会抢着开,所以全程都是刘磊在握着方向盘,而我则是惬意的蜷在副驾上刷手机。
随着汽车的前进,车窗窗外的景色,也从高楼逐渐变成低矮的平房,然后是连成片的稻田,最后就连稻田都没了,只剩下连绵起伏的大山。
当我注意到路边的警示牌歪歪扭扭地插在土里,红漆写的“事故多发路段”已经被一层红红的铁锈包围,看上去更加让人不安的时候。
刘磊的声音也是从主驾传了过来:“杨子快到了,你坐好,过了前面那个弯道就进村。”
随着声音的传过来,就是车子在狭窄的山路上划出个S形,刘磊的手在方向盘上都打出了残影!
“卧槽!磊子你踏马慢点,这路多险啊!刚才那弯道连个反光镜都没有。”
我抓紧扶手忍不住吐槽道。
刘磊却是不以为意,看着我的怂样嗤笑一声,道:“这地段叫龙回头,老一辈说以前是乱葬岗,晚上开车得按三下喇叭,不然会被‘东西’缠上。”
我正想骂他封建迷信,手机突然没了信号。
窗外的天色暗得奇怪,刚刚还是明亮无比,可一个转弯之后天色就暗沉了下来!
刘磊也是发现了异常,猛踩刹车,车子在碎石路上滑出半米才停下,嘀咕道:“不对劲啊!导航怎么回事?”
我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上的路线图变成了一堆乱码,代表手机信号的信号条跳了两下就彻底消失了。
更诡异的是,车载收音机突然滋滋作响,断断续续传出段黄梅戏,咿咿呀呀的唱腔在空荡的山路上显得格外瘆人。
心里发毛的我,伸手去按开关,可不论怎么用力都拧不动旋钮开关!
“磊子,怎么关不了啊!”
刘磊却是没有答复我,而是掏出火机想点烟,火苗刚窜起来就被一阵阴风卷灭,他手一抖,打火机滚到了座位底下。
“邪门了!”
刘磊弯腰去捡,脑袋刚碰到方向盘,突然直挺挺地坐起来。
他盯着挡风玻璃外面,嘴角咧开个奇怪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你看见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看去,只有浓密的树影在风里摇晃,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
“有人拦车。”
刘磊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尖细得像女人。
“穿红衣服的,就在路中间,你看不到吗?”
我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是刘磊眼花了?
正想开口,车子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刘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僵直地打着方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
“刘磊!你干什么?”我去掰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转过头看向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瞳孔此刻竟然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要搭车回家,就在后座呢,你回头看看呀!”
刘磊咯咯地笑着说道,那神态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女人。
我头皮一阵发麻,僵硬地转过头。
后座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们早上买的一箱苹果滚在坐垫上。
可就在我转回来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车窗上印着个模糊的影子——长头发,红衣服,正歪着头看我。
“啊!”我吓得踹开车门就往外跑,脚下的碎石硌得脚掌生疼,却浑然不觉。
刚跑出两步,就听见刘磊在后面喊我的名字,声音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带着哭腔:“哥!救我!我动不了啊!”
我回头看见车子正在往后倒,刘磊在驾驶座上拼命挣扎,可他的手像是被粘在方向盘上,怎么都抬不起来。
更可怕的是,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一缕乌黑的头发垂了下来,在风里飘得像条蛇。
“别管我了!快跑!”刘磊的脸憋得通红,车子已经快退到悬崖边了。
我捡起块石头就往回冲,刚跑到车门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说:“你们轧死了我的猫。”
我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红裙子的女人站在路中间。
她的脸白得像纸,眼睛黑洞洞的,怀里抱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看形状像是只被车碾过的猫。
“不是我们!”我急得大喊,“我们根本没看见什么猫!”
女人没说话,只是抱着死猫朝我们走过来。
她的脚根本没沾地,就那么飘在离地半尺的地方。
刘磊的车子还在往后退,后轮已经悬空了,碎石不断往下掉,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快跳车!”我拉开车门去拽刘磊,可他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
就在这时,女人飘到了车窗边,伸出惨白的手去摸刘磊的脸。
刘磊突然惨叫一声,浑身抽搐起来。
慌乱中我瞥见,刘磊腰上挂着的红布护身符,想起刘磊说这是他奶奶求来的开过光的物件,情急之下一把扯了下来,朝着女人扔了过去。
桃木符刚碰到女人的肩膀,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被烈火灼烧般往后退了两步,身影瞬间变得透明,怀里的死猫也消失了。
“快走!”我趁机把刘磊拽了出来,两人滚在地上。
刚爬起来,就看见那辆捷达像片叶子似的坠下了悬崖,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弄出,就消失在云雾里。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我们,怀里消失的死猫再次出现,发出凄厉的叫声。
我拉着刘磊就往山下跑,什么也顾不上了。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怨毒,却没再上前,像是忌惮那道桃木符。
只是发出阵阵哭喊声,混着猫叫,像无数根针往耳朵里扎。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见山下的灯火,我们才瘫在地上喘粗气。
刘磊浑身抖得像筛糠,嘴唇发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多了道青紫色的手印,像被人狠狠掐过。
“刚才……那是什么?”刘磊终于挤出句话,声音沙哑得不像他的。
“不知道,”我咽了口唾沫,“但她好像说我们轧死了她的猫。”
这时村里传来几声狗叫,一个打着手电筒的老奶奶朝我们走来。
原来是刘磊奶奶等的急了,出来迎我们,当看见我们这副模样,老太太吓了一跳:“你们是从龙回头下来的?”
我们点点头,刚想说话,奶奶突然指着刘磊的脖子惊呼:“磊儿,你们这是惹上脏东西了!这是被‘山祭’的冤魂缠上了!”
刘磊奶奶说这龙回头以前是祭祀山神的地方,每年中元节都要杀活物献祭。
后来不让搞了,就有人偷偷在路边放些猫狗,等着过路车轧死,算是给山神的祭品。
前几年有个外乡女人开车经过,不小心轧死了只黑猫,结果连人带车坠了崖,尸体都没找到。
“那女人死的时候穿红裙子,”刘磊奶奶往我们身后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们是不是看见她了?”
我和刘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原来刚才那不是幻觉,我们真的撞上了传说中的冤魂。
“快跟我回家,”刘磊奶奶拉着我们往村里走,“到了我家就安全了,她不敢进有门神的屋子。”
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我回头望了眼龙回头的方向。
月光穿透云层照在山路上,隐约能看见个穿红衣服的身影站在悬崖边,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那天晚上我和刘磊挤在刘奶奶家的偏房里,一夜没敢合眼。
天亮时发现门板上多了几道抓痕,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刮过。
回广州后,刘磊大病了一场,脖子上的手印过了一个月才消退。
我们再也没敢提租车的事,甚至连夜班都不敢上了。
直到现在,我每次坐别人的车经过山路,都会下意识地往后座看。
总觉得那缕乌黑的头发还飘在车窗上,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还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等着下一个经过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