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从猫眼,门缝“看”后面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
透过自家猫眼看到一只血红的眼睛正盯着我,
惊慌报警后,警方破门而入却空无一人,
当晚我躺在床上,听到衣柜门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原来你也喜欢偷看啊!”
……
我又一次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接触瓷砖的触感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眼睛,紧紧贴在门框与门板之间那道狭窄的、幽暗的缝隙上。
世界被压缩成一条,带着被挤压的、变形的视角。
我把呼吸放到最轻,几乎微不可闻。
对面307的租客,一个总是穿着灰色套头衫的年轻男人,正在他厨房的水池边清洗一个玻璃杯。
水流声隐约可闻。
我能看到他小臂肌肉的每一次牵动,看到他偶尔抬手揉一揉眉心,看到他拿起杯子对着灯光检查是否还有水渍。
一种微妙的掌控感,混合着窥私带来的罪恶快感,像电流一样游走我的全身。
安全,又刺激。
我知道他昨晚熬夜,因为凌晨两点我“看”到他客厅的灯还亮着;我知道他偏爱哪种牌子的啤酒;我知道他阳台上那盆绿萝有点缺水,叶子边缘发黄。
301的女人总是带着形形色色的男人回来,一次,两次……
像极了劣质的肥皂剧,看久了只剩乏味!
402的老人每天要开六次门,每次都只是拿起报纸又放下,仿佛在等什么人,可我从没见过有人来找他!
房东在每个退房的租客离开后都会,鬼鬼祟祟擦拭着屋子里那些不起眼的摆件!
外卖小哥对电梯门整理仪容……
这是我的秘密,我的空气。
从何时开始?
或许,是从童年那个躲在门后、目睹父母争吵的夜晚萌芽。
门缝后的世界,真实,残酷,令人上瘾。
心满意足站起身回到我的房间,腿有点麻。
回手关上防盗门以后,几乎是本能驱使,我将右眼凑近自家大门的猫眼——外面是空荡荡的走廊,声控灯因为寂静而熄灭,一片昏暗。
一切如常。
不。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瞬间,我的猛然僵住了。
猫眼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暗影彻底堵死……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
瞳孔缩成一个极小的红点,周围是浑浊不堪、泛着病态黄色的眼白。
它就紧贴在猫眼外侧的玻璃上,仿佛它的主人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踮着脚将脸紧紧压在门上,只为能通过这小小的孔洞看向门内——看向正在窥视的我!
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看到那眼球上每一根虬结凸起的血管,看到瞳孔边缘不规则的锯齿,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粘稠的、几乎要透过猫眼滴落进来的冰冷恶意。
它一眨不眨,带着一种非人的专注与……熟悉感?
就好像它早已在那里,等了很久,就为了这一刻与我隔门相望。
“呃……”
一声短促的抽气卡在我的喉咙里,我猛地向后弹开,跌倒在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
恐惧充斥着我的全身。
外面有人!
有个人正把脸贴在我的门上!
用那样一只可怕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极致的恐惧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几秒钟后,求生的本能才让我发出尖叫!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客厅,抓过茶几上的手机,手指抖得不听使唤,接连按错了三次,才终于拨通了那个三位数的号码。
“我…我家门外…有人!猫眼!眼睛…血红的眼睛在猫眼外面!”
我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警察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沉稳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警察!里面的人请开门!”
我几乎是扑到门边,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壮着胆子,浑身颤抖着,再次贴近了猫眼。
门外站着两名表情严肃穿着制服的警察。
我颤抖着打开防盗门,身体却下意识的躲在门后,手指死死抠着门板,不敢完全看向门外!
“在哪里?”
年长些的警察问道,声音刻意放得平缓。
我抬起发抖的手,指向猫眼,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的回道:“眼…眼睛…刚才…在猫眼上…”
两名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
年轻的那个立刻上前,仔细检查猫眼的外部镜头,甚至用手电照射,用手指擦拭。
年长的警察则再次用手电扫过门前区域,包括门的上方和两侧,两人甚至是又去了楼梯间!
几分钟后,他们回来了。
“女士,猫眼外面很干净,没有遮挡物,我们也检查了门口和附近楼道,没有发现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年长的警察脸上带着质疑说道。
“不可能!”
我失声叫道,冲到他面前,激动地指着猫眼,“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一只血红的眼睛!就贴在上面!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甚至能回忆起那眼球上血丝的纹路。
“你看!什么都没有,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看错了?或者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警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看花眼?那无比清晰的凝视?
我疯狂地摇头,泪水不受控制流出,道:“我发誓,绝对不是错觉!我真的看见了!!”
他们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是否与人结怨,最近是否发现异常。
因为害怕、紧张,我显得有些神经质,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最终,他们留下几句“注意安全,锁好门窗,有情况再联系我们”的安抚话,离开了。
楼道恢复死寂。
我重重关上门,反锁,拉上防盗链,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不是错觉!
那感觉太真实了!
可是……证据呢?
如果连自己亲眼所见的都无法信任……!!!
那一晚,时间过得是如此漫长。
我不敢睡,蜷缩在客厅沙发最深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眼睛透过猫眼盯着大门外。
任何细微的声响,楼板的吱呀、水管的水流、甚至自己的心跳,都让我胆战心惊。
灯光全部打开,亮得刺眼,却驱散不了我心中的恐惧。
那只眼睛,它去了哪里?
最终疲惫战胜了恐惧。
不知何时,我拖着沉重的身,回到了卧室。
身体虽然陷入柔软的大床,可神经依旧紧绷,但极度的困意还是拉扯着我,让我慢慢陷入沉睡。
就在我浑浑噩噩的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声音,极其轻微,却像炸雷一般在我脑海中响起。
咯吱……
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
来自……卧室那扇虚掩的门。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直,整个人瞬间变得清醒。
眼睛在黑暗中圆睁,望向卧室门口。
我记得很清楚,我睡前特意将它关好了,现在,它却敞开了一道手指宽的缝隙。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仿佛刚才那声只是幻觉,是睡梦间产生的错觉。
我屏住呼吸,手指都不敢动弹一下,甚至连眼球都不敢转动,只是死死的盯着那道门缝。
然后,它又来了。
不是幻听。
这一次,更清晰了些。
像是……有人站在门外,极其缓慢地、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
细微的挪动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被无限放大。
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带着刺骨的冰寒!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巨响,震得耳膜发疼。
是谁?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
他…或者它,在那里多久了?
就那样,隔着一条门缝,看着我在房间里的恐惧,我的崩溃?
时间一秒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卧室里只有我粗重得无法控制的呼吸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黑暗里,那扇虚掩的卧室门,那道手指宽的、连接着室内与室外黑暗的缝隙……
它似乎在颤抖!
而此刻,在那道幽深的、不足一指宽的缝隙后面。
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眼睛,悄无声息地贴上了那道缝隙的中间。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没有丝毫暖意的灯光,我勉强看清它的样子。
浑浊,布满血丝,瞳孔缩成一个黑点……和不久前死死贴在猫眼外侧的那只眼睛,一模一样!
它在看。
一直都在看着。
和我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透过一条缝隙,窥视着另一侧的世界。
窥视着毫无防备的……我。
极致的恐惧包围了我,我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一般,连指尖都无法移动分毫。
我只能睁大双眼,与那只来自门缝外部的、非人的眼睛对视。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空,只剩下那只眼睛带来的、最原始的颤栗。
然后。
一个声音,从门缝后传来。
不高,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熟人闲聊般的平静。
温和,带笑,却比任何尖啸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贴着门缝,丝丝缕缕地传进我的耳朵,每一个字都那样的清晰。
“原来……”
“……你也喜欢偷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