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灯塔,我就踩着带露的草叶走到了树林里。仅用了半天时间,就熟练地编织好十五藤蔓筐——细藤经纬交错,筐底编得密不透风,边缘收了三重绳结,既结实又轻便,比陶盆更透气,用来装新鲜木薯再合适不过。
三月种下木薯的场景还清晰如昨。七个月里,我经常清晨都会绕着木薯地转一圈,看着嫩茎破土而出,叶片从蜷缩的嫩绿舒展成阔大的深绿,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前几天巡查时,我试着拨开根部的泥土,指尖触到圆润饱满的块茎,表皮光滑紧实,拔出一颗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已然成熟。
收获木薯是个体力活,却让人越干越上瘾。我没舍得用库房里的铁器,怕锋利的刃口划伤鲜嫩的肉质,只拿着打磨光滑的木铲,顺着植株根部慢慢挖开红土。土壤簌簌落下,一个个胖乎乎的木薯便露出真容:有的像婴儿的胳膊般粗壮,表皮带着浅褐色的天然纹路;有的是一串串小巧的块茎,紧紧簇拥在主根周围;最粗的那个足有小臂长短,掂起来少说有三斤重,果肉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乳白。
第一天收获从早上忙到晚上。木薯们挤在一起,像一堆温润的玉石,随着我搬动筐子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那是最动听的丰收乐章。我想起刚上岛时,靠着椰子和生蚝勉强果腹,饿肚子的滋味至今难忘;而现在,我有了自己的田地,有了即将堆满库房的收获,有了能抵御风雨的庇护所,这种从无到有的创造感,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活着的踏实与力量。
第二天午后,最后一个木薯被放进筐里,十五个藤蔓筐全部装满。我直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望着被收割一空的木薯地,泥土里还残留着根系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土腥气和木薯的清香。我把筐子一个个搬到库房,整齐放在第一层,留出通风的空隙,看着这满满一库房的木薯,嘴角忍不住上扬。
回到砖房时,天已经擦黑。我捡了些干燥的柴火塞进石灶,火苗“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光映得满脸通红。今天是收获后的第一顿晚餐,必须好好犒劳自己——用新鲜木薯做一桌大餐,这是我早就盘算好的事,当保安那会刷某音看过很多美食视频,其中就有木薯。我从筐里挑了几个大小均匀、表皮光滑的木薯,坐在门槛上用菜刀削皮。刀刃划过表皮,露出洁白如雪的果肉,淡淡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指尖划过果肉,能感受到湿润的淀粉质感,黏黏的却不粘手,那是新鲜木薯独有的触感。
蒸木薯是最能保留原味的做法,也是我最先动手的。我把削好皮的木薯切成均匀的段,放进自制的陶蒸锅,我把蒸锅架在石灶上,柴火的热量慢慢渗透,陶锅渐渐发烫,木薯的清香也随之弥漫开来,从淡淡的草木香,慢慢变得愈发浓郁,钻进鼻腔里,勾得人食指大动。大约半个时辰后,我掀开陶盖,一股热气夹杂着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蒸好的木薯变得软糯透亮,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穿透。我拿起一块吹了吹热气,咬下一大口——软糯的口感在舌尖瞬间化开,没有丝毫粗糙的纤维感,只有纯粹的清甜,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淡淡的回甘。这种简单的美味,比我以前吃过的任何美食都让人满足,因为每一口都凝聚着我的汗水和期待,是辛劳最实在的回报。
接着是木薯糖水,这是我最期待的一道甜品。我挑了几个肉质更细腻的木薯,切成小块,放进深底陶锅里,倒入淡水,我又从砖房的储物架上取出几块椰糖,倒入陶锅用小火慢熬,椰糖块放进锅里,很快就融化在水中,变成了琥珀色的糖水,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木薯块在糖水里慢慢炖煮,吸收着椰糖的甜味,原本的清甜变得更加醇厚。煮好后,我盛了一碗放在石桌上晾凉,舀起一块木薯放进嘴里,软糯香甜,带着椰香的糖水在舌尖流淌,甜而不腻,满口生津。这碗糖水,不仅甜在了嘴里,更甜在了心里,让我想起了母亲煮的糖水,在这荒岛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最后是炒木薯,这道咸香口味的菜肴最是下饭。我选了稍微硬实一点的木薯,切成薄片,这样炒出来会更有嚼劲。庇护所的菜地里种着不少野葱,绿油油的,带着辛辣的香气,是天然的调味料。我把野葱洗净,切成小段,又从储物架上拿出棕榈油、盐、蚝油和味精,石灶里的火苗调得适中,我在陶锅里倒入少许棕榈油,这油是从棕榈果肉里提炼的,带着独特的醇香,加热后香味瞬间弥漫开来。我先把野葱段放进锅里翻炒,辛辣的香气混合着棕榈油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接着,我把木薯片倒进锅里,用铁勺不断翻炒,木薯片在高温下慢慢变软,边缘渐渐泛起金黄。我沿着锅边淋了一勺蚝油,撒上适量盐和少许味精,继续翻炒均匀。蚝油的咸鲜、盐的纯粹、味精的提鲜,与木薯的清甜、野葱的辛辣完美融合,香气越来越浓郁,引得我频频咽口水。大约一刻钟后,炒木薯出锅了,盛在陶盘里还冒着热气,金黄诱人。我拿起一块尝了尝,外焦里嫩,口感丰富极了——外层带着淡淡的焦香,内里依旧软糯,咸鲜中透着清甜,野葱的辛辣恰到好处地解了腻,越吃越香,根本停不下来。
我把三道菜肴一一摆在石桌上:蒸木薯洁白软糯,像一块块温润的羊脂玉;木薯糖水琥珀透亮,甜香氤氲;炒木薯金黄油亮,咸香扑鼻。三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砖房的每一个角落,与石灶里跳动的火苗、窗外的虫鸣、远处隐约的海浪声,构成了一幅最惬意的丰收画卷。我坐在石凳上,拿起一块蒸木薯,又舀了一勺糖水,慢慢品尝着。这一刻,没有风雨的侵袭,没有生存的焦虑,只有食物的美味和收获的喜悦在心底蔓延。
第二天一早,我就盘算着用木薯做些新花样。丰收的喜悦还没褪去,我想把这份新鲜劲儿延续到晚餐里——做木薯粉条,再搭配上岛上的野苋菜,煮一碗酸辣粉,想想都让人嘴馋。
制作木薯粉条是个细致活,却充满了乐趣。我挑了几个淀粉含量高的木薯,削皮后切成小块,放进石臼里捣碎。石臼是我用一块坚硬的青石雕琢而成的,捣起来很费力,捣了半个时辰,木薯块才变成细腻的泥状。我把木薯泥倒进陶盆,用清水反复冲洗、挤压,过滤掉粗纤维,只留下乳白色的淀粉浆。接着,我把淀粉浆倒进陶盆里,放在通风处静置沉淀。大约两个时辰后,淀粉浆分层了,上层是清澈的水,下层是厚实的木薯淀粉。我把上层的清水倒掉,取出沉淀好的淀粉,放在干净的棕榈叶上晾晒。阳光正好,淀粉很快就变得干燥蓬松,用手指一捻,细腻得像面粉。
我取了适量木薯淀粉,加少量温水调成糊状,给干椰壳底部凿了几个均匀的洞,然后把糊状淀粉倒入椰壳漏斗内,用手掌按压,一条条淀粉条缓缓挤入锅中,然后一边倒一边用木筷快速搅拌,直到淀粉糊变得透明,形成光滑的粉条。粉条浮起来后,我立刻把它捞出来,放进凉水里过凉,这样粉条会更筋道有弹性。看着碗里洁白透亮、根根分明的木薯粉条,我心里满是成就感——这可是我在荒岛上亲手做出来的粉条,比以前在城里吃的珍贵万分。
傍晚时分,我开始准备酸辣粉的配料。砖房旁边的菜地上种着一片野苋菜,翠绿的叶子带着锯齿边,茎秆粗壮,是岛上常见的野菜,口感鲜嫩,还富含维生素。我摘了一大把野苋菜,洗净后备用。又从储物架上拿出盐、蚝油、味精和棕榈油,这些调味料能让酸辣粉的味道更丰富。最关键的“酸”味,我打算用营地附近的柠檬代替醋——营地附近的柠檬,果实饱满多汁,酸度十足,是天然的酸味调料。我摘了一个熟透的柠檬,切开后挤出柠檬汁,淡黄色的汁液带着浓郁的柠檬香,酸气直冲鼻腔,让人瞬间清醒,记得东南亚国家就有拿柠檬代替醋的习惯。
一切准备就绪,我在陶锅里倒入适量清水,烧开后放入木薯粉条,煮到粉条变软透亮,再加入洗净的野苋菜烫熟。接着,我把粉条和野苋菜一起捞进陶碗里,加入适量盐、一勺蚝油、少许味精,淋上几滴棕榈油,撒上葱花,最后浇上新鲜的柠檬汁。我用筷子搅拌均匀,一股鲜香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引得我食欲大开。
我端起陶碗,吹了吹热气,挑起一筷子粉条放进嘴里。木薯粉条筋道爽滑,裹着鲜酸的汤汁,在舌尖上舞动。野苋菜的鲜嫩中和了部分酸味,蚝油的咸鲜和味精的提鲜让味道更加醇厚,柠檬的酸香清新爽口,一点都不油腻。每一口都酸香开胃,让人欲罢不能。我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点头,这味道真好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辣椒,要是能有一勺辣椒油,这碗酸辣粉就完美了。不过转念一想,在这荒岛上,能吃到这样一碗亲手制作的酸粉,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何必苛求太多。
我坐在凳子上,慢慢品尝着这碗来之不易的“酸辣粉”,心里充满了满足。夜色渐浓,星星在墨蓝色的天空中闪烁,岛上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声和海浪拍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温柔而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