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缠绕在荒岛西侧的山峦间,溪流顺着峡谷蜿蜒而下,在黏土区边缘形成一汪清澈的水潭。我踩着沾有晨露的腐殖土前行,裤脚掠过齐膝的灌木,带起一串细碎的水珠。经过多月的持续挖掘,这片紧邻溪流的黏土区已整体下沉两米有余,形成一个不规整的长方形土坑。
走到土坑边缘,我放下背上的藤编背篓,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肩膀。
七月的冶炼成果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那时,我用自制的黏土炼铁炉,成功冶炼出了第一批熟铁,先后造出锄头、斧头、铁铲、菜刀、铁勺、锯子和铁矛。这些铁器彻底改变了我的生存状态:锄头让开垦荒地变得轻松,斧头砍伐木材的效率是陨石斧的三倍,铁铲挖沟、铲土得心应手,这黏土区的挖掘全靠它;菜刀让处理猎物和食材更加便捷,锯子则能精准切割木材,铁矛大幅提升了安全,铁勺则让烹饪变得更卫生。如今,生存已无大碍,盖一座坚固的木屋、搭建一圈防护围栏,成为我下一步的核心目标——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最基础也最关键的物资:铁钉。
“铁钉可是盖房建围栏的必需品。”我喃喃自语,弯腰顺着坑壁的简易木梯爬下。经过这段时间的挖掘,深层的黏土中蕴含的铁砂更加集中,这也是我坚持在此收集的原因。
我将木槽固定在导流沟下游,调整木挡板让水流流速保持在每秒五厘米左右——这个速度是七月冶炼时摸索出的最佳值,导流沟的成功大大提升了铁砂收集的速度,节省了很多劳动力。而且既能带动泥沙流动,又不会冲跑细小的铁砂。随后,我握紧铁铲,对准黏土区边缘的湿土铲了下去。铁铲锋利的边缘轻松切入黏土层,带着湿润泥土的厚重感被我高高扬起,再均匀地撒入导流沟中。湿土遇水迅速溶解,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泥沙、石子和铁砂,顺着沟道涌入木槽。
这项工作枯燥却需要极致的耐心。我重复着铲土、撒土、观察的动作,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铁锈味——这是铁砂含量较高的信号,让我精神一振。我时不时停下动作,用手指蘸取木槽底部陶盆里的沉淀物,放在阳光下观察: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细粉,就是我梦寐以求的铁砂,它们像被揉碎的黑曜石,细密而沉重,比普通泥沙重三倍有余,会率先在木槽底部沉淀。
铁铲的锋利让工作轻松了不少。之前,我用的还是木铲,不仅效率低下,还容易磨损,往往挖不了多久就得停下来打磨。而这把铁铲,凭借坚硬的质地,每次都能铲起满满的一铲湿土,而且不易变形。我特意在铲柄末端加装了一块圆形木垫,这样发力时能更好地贴合手掌,减少长时间劳作带来的酸痛。此刻,铁铲在我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随着我的动作上下翻飞,湿润的黏土被源源不断地送入导流沟,木槽底部的铁砂也越积越厚。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强烈的阳光炙烤着黏土区,让坑壁的黏土微微开裂。我停下来喝了一口随身携带的椰壳水壶,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低头看向木槽时,突然注意到一个异样的光点。
在木槽底部的铁砂层中,夹杂着一些与众不同的颗粒。它们不是铁砂那种暗沉的黑色,而是泛着微弱的金黄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却耀眼的光芒。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放下椰壳,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开表层的铁砂。那些金黄色的颗粒清晰地暴露出来:大的如米粒般饱满,小的则像细沙,形状不规则,却有着金属特有的细腻质感和温润光泽。
“金沙?”我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七月打造出铁器时的喜悦还历历在目,但此刻的惊喜却完全不同——铁器是生存的必需品,而金沙,在这与世隔绝的荒岛上,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馈赠。它是文明世界的印记,是大自然的意外恩赐,更是对我这段时间艰苦求生的最高肯定。我连忙从背篓里找出一个干净的贝壳——这是我七月处理海鲜时特意收藏的,贝壳内壁光滑,边缘圆润,刚好用来盛放细小的物品。
挑拣金沙的过程比收集铁砂更加考验耐心。金沙的比重比铁砂略重,有些细小的颗粒会附着在铁砂或泥沙上,需要用指尖轻轻捻动才能分离。我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木槽底部,手指动作轻柔而精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这些珍贵的颗粒顺着水流溜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木槽中,那些金沙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温暖而耀眼的光芒,让我疲惫的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
有一次,我差点将一颗较大的金沙当成普通石子扔掉,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指接住,小心翼翼地放入贝壳中。那颗金沙足有粒米大小,色泽纯正,在阳光下几乎要晃花我的眼睛。我忍不住将贝壳举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端详,心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七月冶炼出第一把铁斧时,我曾以为那是荒岛上最幸福的时刻,可此刻,手中这小小的一捧金沙,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震撼——这是一种意料之外的惊喜,是绝境中的一抹亮色。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终于将木槽中所有可见的金沙都挑拣干净。我将贝壳放在手心,轻轻掂量了一下——估算,这些金沙大约有七八克重。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颗都是惊喜。我小心翼翼地将贝壳放进椰壳里,这不仅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它像一颗火种,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让我更加坚信,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更多的惊喜和收获。
夕阳西下时,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色。我停下手中的工作,将木槽中的铁砂全部刮入陶盆中。陶盆是我七月烧制炼铁炉时一并制作的,壁厚且密封性能好,用来储存铁砂再合适不过。陶瓮中的铁砂足足有一斤重——这个重量让我十分满意。按照七月冶炼铁铲的经验,一斤铁砂经过冶炼、提纯和浇筑,大约能制成四十枚左右的铁钉。
我扛起装着铁砂的陶盆,拿起铁铲和木槽,沿着木梯爬上土坑。夕阳的余晖洒在黏土区的坑壁上,让深褐色的黏土泛起一层温暖的光晕。溪流潺潺流淌,水声悦耳,仿佛在为我今天的收获而歌唱。贴身皮囊里的金沙随着我的步伐轻轻晃动,带来一种奇妙的触感,提醒着我今天的意外之喜。
回到营地,我特意到菜地,用铁铲给生长旺盛的野苋菜、马齿苋、野葱跟葡萄地松了松土,又采摘了一把成熟的野葱、野菜。看着绿油油的菜地,再想想七月以来打造的全套铁器,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如今,有了充足的铁砂,再过几天就能锻造出铁钉,盖房建围栏的计划也能顺利推进了。
回到砖房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将陶盆放在庇护所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取出装有金沙的贝壳,放在石板上。借着夕阳最后的微光,我再次欣赏着这些金黄色的颗粒,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星星一样耀眼。庇护所里,七月打造的锄头、斧头、菜刀等铁器整齐地挂在木架上,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与石板上的金沙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的生存画卷。
我生起炉火,火焰噼啪作响,点燃了棕榈油灯,灯光照亮了庇护所的内部。
夜幕降临,岛上恢复了宁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我靠在床上,看着跳动的火焰,思绪万千。从最初的一无所有,到七月打造出全套铁器,再到今天意外发现金沙,这座荒岛处处藏着惊喜。七月的铁器让我拥有了改造环境的能力,而今天的金沙,则给了我精神上的巨大鼓舞。
我知道,制作铁钉的过程并不简单。虽然七月已经掌握了炼铁和铸造的技术,但铁钉体积小、要求高,需要更精准地控制火候和锻打力度,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变形或断裂。但我并不畏惧,七月打造铁矛时的耐心和经验,足以支撑我完成这项任务。
我掂了掂了手中的金沙,感受着金沙的重量和质感。明天,我将重新点燃炼铁炉,先用少量铁砂进行试验,摸索出铸造铁钉的最佳参数。而这些金沙,我会好好珍藏起来,它们不仅是一份珍贵的纪念,更是我在这荒岛上顽强生存的见证。或许有一天,当我重新回到文明世界时,它们会成真正的财富;或许,它们会永远留在这座岛上,陪伴我打造属于自己的家园。
篝火渐渐减弱,夜色越来越浓。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和水声,嘴角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