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学堂里的屈辱像附骨之疽,时时啃噬着劳雷尔的自尊,但每当夜深人静,想起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母亲缝补衣物时温柔的眼神,想起一家人沉甸甸的期盼,他便咬牙将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咽进肚子里,硬生生撑了下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靠真本事闯出一片天,让那些嘲笑他的人刮目相看,用实力换取尊重。
于是,学堂的油灯下,总能看到他倔强的身影。别的同学在嬉戏打闹时,他在埋头苦读;别人早已进入梦乡时,他还在啃读晦涩的典籍,指尖被笔墨磨出了厚茧,眼睛也常常布满血丝。他像一株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幼苗,拼尽全力汲取着知识的养分,哪怕希望渺茫,也从未停下脚步。
可命运似乎总在捉弄他。劳雷尔渐渐发现,自己在学习上并无天赋,那些拗口的经文、复杂的算术,无论他如何努力钻研,都难以融会贯通。每次考试,他的分数都远远落在那些贵族、领主和商人的孩子后面。鲜红的分数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也击碎了他仅存的骄傲。
贵族子弟们更是抓住了嘲讽他的把柄,常常拿着试卷在他面前炫耀,语气里满是鄙夷:“瞧瞧这分数,果然是猪农的儿子!贵族就是贵族,贱民就该是贱民,这是天生的!”“血统里的高贵,可不是你这种贱民靠瞎努力就能弥补的,别白费力气了!”“我们生来就是统治你们的,你们生来就是给我们服务的,认清现实吧!”“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话语,像冰冷的潮水,将劳雷尔淹没。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直到渗出血迹,也始终沉默着,把所有的嘲笑与羞辱独自吞咽。他不敢在信中透露半分学业的窘境,每次提笔给家里回信,都强装镇定,用最乐观的语气诉说着虚假的“进步”,生怕一字一句,会让远方的父母失望。那些无人知晓的夜晚,他常常对着试卷发呆,心中的英雄梦,在一次次的打击中,渐渐蒙上了尘埃。
学业上的屡屡受挫,像一块巨石压得劳雷尔喘不过气,但命运并未将他的前路彻底堵死——他在战斗方面,竟藏着不为人知的天赋。学堂的格斗课上,当其他贵族子弟还在为基础的拳脚动作叫苦不迭时,劳雷尔却能凭借着骨子里的韧劲与敏锐的反应,快速领悟动作要领,挥拳踢腿间,隐隐透着一股超越同龄人的爆发力。
这一切,被格斗课的老师看在眼里。这位老师曾是军中的老兵,见惯了世俗的偏见,也格外怜惜劳雷尔的处境。他发现劳雷尔的血气充盈,对格斗有着天生的敏感度,便私下找他谈话,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孩子,学业不成不代表你一无是处,你的格斗天赋难得,好好锻炼身体,钻研格斗,将来未必不能闯出一番名堂。”
从此,这位老师便成了劳雷尔黑暗中的一束光。他常常利用课后的闲暇时间,给劳雷尔开小灶,在学堂后的空地上,手把手地指导他练习斩击与格挡的技巧。老师的动作精准而有力,每一次挥剑的角度、每一次格挡的时机,都耐心讲解,直到劳雷尔完全掌握。不仅如此,老师还将自己珍藏的剑术魔法“旋风斩”传授给了他。
“这旋风斩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无穷变化,”老师手持木剑,演示着动作,“在不同人手里,它能发挥出不同的威力。既可以凝聚魔力,化作一道凌厉的风刃,直劈对手;也可以拆分力道,化为数个小巧的旋风刃,出其不意地攻击;还能以自身为中心,催动魔力旋转,形成一道防护屏障,同时反击周围的敌人。用法多多,变招无穷,全看你如何融会贯通。”
劳雷尔听得格外认真,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他日夜苦练,汗水浸透了衣衫,手臂酸痛到抬不起来也不肯停歇。木剑被他握得光滑,身上添了无数道练习留下的伤痕,但他毫不在意。在格斗的世界里,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屈辱与不甘,都化作了练功的动力,支撑着他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格斗场的汗水终究没有白流,劳雷尔终于在黑暗中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希望曙光。他像一头憋足了劲的小豹子,日夜沉浸在格斗训练中,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每一次催动魔力都拼尽全力。那招“旋风斩”在他手中愈发娴熟,从最初的生涩模仿,到后来的融会贯通,再到最终的出神入化——时而化作一道裹挟着锐气的风刃,直取要害;时而拆分出数道小巧的旋风刃,袭向不同方位;时而以自身为轴心高速旋转,形成攻防一体的屏障,威力远超同龄人。
格斗课的老师每次看他训练,眼中都满是赞许。一次课后,老师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郑重又带着欣慰:“劳雷尔,你的天赋与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以你现在的身手,去了军队里,完全可以直接当一个小队长!只要再立些功劳,晋升中队长、甚至大队长都不在话下。要知道,小队长管5个人,中队长管10个人,大队长能管100个人呢!若是日后在战争中能立下大功,过个几年,当个将军也并非不可能!”
这番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劳雷尔的心中,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与不甘,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刷得一干二净。他紧紧攥着拳头,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是一种被认可、被寄予厚望的狂喜。
没过多久,格斗课的老师再次找到了他,脸上带着几分神秘与郑重:“孩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西恩王国的军队,在新国王贝洛克的旨意下,决定从咱们学校特招一批人进入军队,担任基层指挥官。咱们学校有几个名额,其中一个,是我专门推荐给你的。”
劳雷尔愣住了,片刻后,巨大的惊喜将他淹没。他猛地挺直身子,对着老师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哽咽:“老师,谢谢您!谢谢您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这份知遇之恩,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彻底照亮了他的前路,也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
午后的阳光透过学堂后的树林,洒下斑驳的光影,劳雷尔正挥舞着木剑,专注地练习着旋风斩。只见他周身魔力涌动,木剑带起阵阵风声,时而化作一道凌厉的风刃划破空气,时而以自身为中心旋转,卷起地上的落叶,招式行云流水,已然练得炉火纯青。
就在这时,几个衣着华丽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平日里总爱嘲讽他的贵族同学。对方双手抱胸,斜靠在一棵树上,眼神轻蔑地打量着劳雷尔,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施舍意味的笑,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开口:“哟,看不出来啊,你这个猪农的儿子,在舞刀弄枪上还有点天赋嘛。”
劳雷尔停下动作,眉头微皱,没有说话。那贵族同学见状,上前一步,语气愈发傲慢:“既然你这么能打,不如过来为我效力如何?我爹在军中有人脉,保管你进入军队后晋升无阻。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有我罩着你,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番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劳雷尔的心里。对方那施舍般的态度、仿佛恩赐般的语气,深深刺痛了他早已千疮百孔却依旧倔强的尊严。他想起了自己日夜的苦练,想起了老师的期许,更想起了心中从未熄灭的火苗——他要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片天,而非依附于任何人。
劳雷尔挺直脊背,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不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相信,凭借我自己的努力,也能在军队里闯出一番名堂。”
贵族同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语气深长地说道:“是吗?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希望你到时候,还能有现在这般硬气。”说完,便带着手下的人,扬长而去,留下劳雷尔一个人站在原地,攥紧了手中的木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更有一丝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