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鱼肚白,王昊对着熹微晨光摆开架势,拳锋未动,周身已萦绕着淡淡的金芒——他在打自创的太阳拳。
这套拳本以内家拳为基,可自罗天大醮见识了各路高手的神通后,王昊便觉内家版太阳拳已跟不上自身进境。
他要以炁为核,重铸一套炁功版太阳拳,让每一式都暗合大日运行轨迹:起势如旭日初升,拳锋斜指东方时,能牵引天地间的火行炁;翻掌如日轮过中天,掌缘带起的气流“嗡嗡”震颤,似有无穷光粒在其中跃动;收势如日落熔金,炁劲最终沉于丹田,凝练如星核。
但此刻,他先要借内家版太阳拳的拳势搅动体内炁机,以此吸纳那枚太阳币中潜藏的太阳信仰。再以太阳信仰结合天上大日之炁,让原本虚无缥缈的丹元神显于心之神藏,借神明指引,创出新的太阳拳。
热身片刻,王昊摸出裤袋里那枚民国太阳币,钱币攥在掌心,始终透着一股温润暖意。他将钱币按在膻中,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肉,却奇异地涌来一缕暖流。当太阳拳再次起势,双拳交替划出的轨迹突然一滞——钱币里的暖意顺着掌纹攀升,裹着些模糊的声响:火车站的汽笛长鸣,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还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念“中华民国”……
这些属于百年前的“太阳信仰”——对新纪元的期盼,对秩序的向往——顺着炁流涌入心之神藏。经人体天日炼化,王昊借假修真,在心之神藏内凝聚出心之神明的虚影,正是道家五脏神中的丹元神。只是这虚影初现,尚不稳定,如风中残烛。
王昊心头一热,刻意加快拳速,让曦光更多地缠上拳锋,助丹元神彻底稳固。
“嘭!”
最后一式太阳拳收势时,太阳币突然灼热惊人。无数细碎的光斑从币面炸开,如星火扑向丹元神虚影。虚影怀中的金箍棒“嗡”地竖起来,赤衣童子猛地抬头,那双蒙着雾的眼,终于透出琉璃火般的光——丹元神醒了!
那是怎样一双眼?似淬了琉璃的火,能照见王昊心底最细微的念头:出拳时的急功近利,见银币发烫时的惊喜……全被这双眼睛看得通透,却无苛责,只有一种了然的沉静。
王昊拳势自然停下,落地时脚掌碾出半圈浅坑。他清晰“感知”到丹元神的存在:不再是模糊的虚影,而是个寸许高的赤衣童子,盘膝坐于心之道宫中央。
童子身披赤红短衫,上绣金乌逐日纹;玄色战裙缀满琉璃珠,一动便叮咚作响;眉心朱砂痣映出辨妄光,能照破虚妄;右手握三寸金箍棒,棒身刻“定”字纹;左手托琉璃灯,灯内燃烧着南明离火,既含悟空的桀骜锐目,又具心灯照妄的澄澈。
收拳静站,王昊细感丹元神带来的变化。
最先蜕变的是“气”。以往在经脉中游走的真炁,不过是散乱光点,此刻却被无形引力牵引,凝成细如发丝的金流——这是丹元神以“神意”为模,将驳杂的火行真炁熔铸成带着心之烙印的“君火真炁”。金流淌过经脉,无半分滞涩,似有无数小火苗在脉管里点燃,不灼痛,只留温润麻痒,顺着血流漫向指尖。
跟着而动的是识海。丹元神眉心朱砂痣亮起,王昊只觉天灵盖微寒,盘踞脑海的杂念——昨夜对修行进度的焦虑,今晨练拳时的烦躁——竟如见烈日的晨雾,丝丝缕缕蒸腾而上,被膻中那盏琉璃灯的焰心吸入,“噼啪”化作灯油。
此刻他内视己身,脉络如透明琉璃管,金流奔涌的轨迹清晰可见,连平日里最难感知的毛细血管,都透着淡淡金芒——这是丹元神以“辨妄光”涤荡识障,让“神”与“气”首次真正合流。
身体细微处更见玄妙。心口搏动变了,不再是沉闷的“咚咚”声,而是带着韵律的“颤鸣”,每一次起伏,都与琉璃灯的焰光同频。
这颤鸣透过胸骨传向四肢,指节、膝窝、腰侧这些以往炁机难达的“死角”,忽然泛起蚁行般的酥麻,似有无数小火苗在此生根,慢慢撑开淤塞的关窍。
他试着抬手,指尖未动,掌心已腾起寸许高的淡金焰苗,触之不烫,却带着“意到气随”的灵动——这不是蛮力催发的外焰,是丹元神引心火外显,让“神意”能直接透过肉身,与天地间的火行元气共鸣。
最奇的是呼吸。以往吸气时总觉肺腑有边界,此刻丹元神的焰光轻轻一扩,他竟能“吸”到无形的太阳光,这光一入喉,便被金流裹着沉入心之神藏,化作更精纯的火炁。
呼气时,琉璃灯微微一敛,体内浊气顺着毛孔渗出,在体表凝成层淡淡的白霜,落地即散——这是丹元神以“君火”为炉,将吐纳的浊气炼化为滋养肉身的“灵雾”。
王昊缓缓睁眼,掌心焰苗悄然敛去,但他能清晰“握”住那股流动的炁。这不是毁天灭地的伟力,却是修行最根本的“神驭气、气养神”之境:丹元神在,心便是不熄的火种,能让每一缕气都带着“神”的烙印,让每一寸肉身都成为“道”的载体,如暗夜里的灯,不必燎原,却能照亮自身每一条修行路径。
见丹元神已稳,王昊便在它指引下创拳。
“朝阳破晓,普照大千。”他抬手时,指尖稳如磐石。左掌虚拢钱币贴在腰侧,红铜的温度顺着带脉流淌,比清晨朝阳更显绵密。
右手抬至半空,未像以往那般绷紧,而是松松张开,指尖斜指太阳。
正如丹元神示现的画面:老银匠刻稻穗时,手腕总带着柔劲,不硬刻,只“顺”着金属纹路走。
炁从丹田攀升,顺着这道柔劲漫到指尖,曦光缠上拳锋,化作细碎金芒。
王昊“看”到赤衣童子将金箍棒化作小镜,镜中映出天空云缝漏下的光,正顺着他的指尖往里钻。
“如日中天,焰笼四野!”转腰时,王昊依丹元神指引,让胯骨轻旋半圈。
这一转,右拳推出便顺理成章。拳锋将尽时,手腕微抖——钱币突然烫如烙铁,那些“大洋一块”“打倒列强”的碎念全炸开了,裹着炁劲往前冲,空气被拧成螺旋,袖口“猎猎”作响,却未震得胳膊发麻,反有种推着云走的沉劲。
丹元神在道宫内笑得前仰后合,琉璃灯溅出的火星全粘在拳劲上,如附骨之疽。
“大日巡天,炁贯周天!”王昊踩着“踏日步”碾转,忽忆起丹元神所示画面:旧货摊小贩掂银元时,总让钱币在掌心转圈。他依样画葫芦,太阳币在左掌里飞速旋转,红铜边缘划过掌心,留下一道暖痕。
就这一下,肘部淤塞的炁突然活了,似被逗醒的鱼,顺着胳膊蹿到拳面。双拳交替而出,左拳擦过右肩时带起金芒,右拳收回时蹭到旋转的钱币,炁机流转,圆融无碍。
“日落熔金,敛炁归藏。”收势时,王昊特意慢了半拍。丹元神在膻中打了个哈欠,指引他学老农夫藏银元的样子:拇指推着钱币往膻中按,红铜贴着皮肉,温度缓缓降下。
炁往回收时,未急着涌入丹田,而是顺着脊柱淌下,绕尾椎转了一圈,才慢慢浮升,如给日轮盖上层云,暖烘烘的,却不灼人。
最后收手时,王昊望着掌心的太阳币笑了。红铜表面蒙了层淡淡金光,映得他掌纹如河。丹元神伸了个懒腰,赤衣童子将金箍棒横在膝头,正对着铜镜里那轮缓缓沉下的日轮发呆——镜中,有民国的烟火,有大日的炽烈,还有他这个年轻人奋力挥拳的样子。
这套太阳拳,终于脱胎换骨,不再是单纯的内家拳。丹元神的指引,太阳信仰的滋养,让每一式都有了“魂”:既有大日的煌煌天威,又含人间的脉脉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