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屏幕显示三封新邮件。发件人分别是南江模具、光启未来和恒源电子。她点开第一封，是南江模具的正式回函，附带近两周全部联络记录，末尾写着：“我方未与任何第三方签署变更协议，将继续履行原合同义务。”
她放下平板，看向坐在对面的陈舟。“他们把材料都送来了。”
陈舟点头，打开自己的电脑。“光启未来不仅提交了生产排期，还主动标注了可疑咨询条目。恒源电子更进一步，提供了对方使用的假邮箱和一段通话录音。”他顿了顿，“这些可以作为未来法律行动的依据，但现在用不上。”
“不是用来打官司的。”苏墨说，“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记得谁在关键时刻站住了。”
办公室外，走廊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茶水间开门的声音。日常节奏回来了。没有紧急会议通知，没有突发预警弹窗，项目进度栏里的颜色全部转为绿色。
陈舟调出舆情监测系统。“这三天，#我为什么支持星骸宇宙#话题阅读量涨了百万。一条高赞帖被反复转发。”
“谁发的？”
“一个老用户。”陈舟把帖子投到墙上，“他说自己从第一部小说开始追，去年买了第一批AR手办，前阵子听说供应链出问题，担心产品断供。看到我们没乱，反而处理得很稳，决定再下单两套，还留言说‘用购买投票’。”
苏墨读着那条长评。文字不华丽，但清楚。对方说：“不怕对手搞事，就怕自己人放弃。你们没跑，我就还在。”
她把页面往下拉。评论区有很多相似的声音。“我也加购了”“刚付完款”“支持守住底线的人”。有人提到曾在餐厅留下涂鸦，画的是星芽站在废墟上发芽的样子，旁边写着“重建从不靠运气”。
“这不是营销能推出来的。”陈舟说，“是真有人愿意再信一次。”
苏墨没说话。她想起之前开会时说过的话：“他们不吵不闹，但用行动支持我们每一次突破。”现在，这句话有了回音。
她打开内部系统，调取品牌好感度数据。曲线图显示，过去七十二小时，指数上涨7.3%。其中，“信任感”成为18到35岁用户提及最多的词，其次是“可靠”“坚持”“值得等”。
“原来人们记住的不是风波。”她说，“而是你怎么扛过去的。”
陈舟合上电脑。“接下来要做什么？开庆功会？发公告？”
“不开会。”苏墨起身，“叫李岩来一趟会议室，我要看第二批AR手办的质检报告。”
十分钟后，李岩拿着文件夹进来。苏墨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盯着检测数据。一组色差值标黄了，偏差0.6，低于行业标准，但在她定的标准之外。
“这个批次不能过。”她说。
李岩皱眉。“客户根本看不出来。而且这批货已经排进发货计划。”
“我知道他们看不见。”苏墨指着数字，“但我们能看见。今天每一份订单都不只是买卖，是有人愿意再信我们一次。别辜负这份信任。”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返工。”李岩说，“我马上安排。”
苏墨点头。“另外，从今天起，所有出厂前抽检比例提高到百分之三十，重点查细节一致性。”
李岩走后，陈舟看着她。“你这是在给自己加难度。”
“不是加难度。”她说，“是不能习惯‘差不多’。一旦开始让步，下次就会更容易让一步。我们要守的不只是供应链，还有别人对我们的那份相信。”
下午两点，社交媒体出现新动态。那位发帖的顾客更新了一条内容：他收到客服消息，被告知原定发货延迟两天，原因是“部分产品未达内部标准，正在重新生产”。他在底下回复：“这才对得起我花的钱。”
这条动态很快被点赞上千次。
陈舟把截图拿给苏墨看。“有人说你是唯一一家因为‘客户看不见的问题’主动返工的品牌。”
苏墨只回了一句：“那就继续做下去。”
她回到办公桌前，打开邮件系统，给所有核心供应商群发了一封简短通知：感谢近期配合审查，后续合作将优先考虑履约稳定、响应及时的伙伴。随信附上新的季度评估模板，其中“诚信协作”和“风险共担”两项权重上调。
做完这些，她站起身，走向质检会议室。
走廊灯光平稳，门牌号清晰。推开门时，技术员正在核对样品编号。桌上摆着两排AR手办，左边是合格品，右边是待返工件。她拿起一只，翻转检查底壳接缝。缝隙均匀，无毛刺。
“这批是昨天重做的？”她问。
“是。”技术员答，“换了新模具压合参数，良率保持在98以上。”
她把手里那只放回左边一列。“明天送第三方复检，报告出来前，不安排发货。”
回到办公室时，天还没黑。城市灯火渐亮，窗外能看到远处写字楼的轮廓。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
【星核能量+127】
【当前总值：突破历史峰值】
【新成就解锁：信任积累型增长】
她没点开详情，而是打开用户反馈池。最新一条来自一位母亲：孩子把旧星芽手办拆了，用零件拼出一座小房子，说要建“星芽屋”。她拍了照片上传，备注：“他不懂商业危机，只知道你喜欢的东西，他也想护住。”
苏墨把这条标记为“留存”。
陈舟走进来，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数据汇总。“线上订单连续四天增长，复购率提升11%。有三个外地用户专门飞来杭州，在餐厅坐了一整个下午，什么都没点，就说想看看‘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她问。
“他们说，书里的理念在这里变成了看得见的东西。”
她想起餐厅文化墙上的涂鸦，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和图画。有一个孩子写：“长大后我要当建筑师，建不会塌的房子。”
那时候她觉得这只是童言无忌。
现在她明白，有些影响早就发生了。
她打开内部通讯系统，发起全员简报通知：今晚不加班，明早九点正常开会。所有人完成手头工作即可离开。
发完消息，她关掉屏幕，走到窗边站了一会儿。楼下车辆往来，行人穿行。一切如常。
但她知道不一样了。
不是因为危机过去了，而是有人在风波中选择了站过来。
陈舟收拾好文件准备离开。“明天要不要对外释放点声音？比如做个声明？”
“不用。”她说，“该说的，用户已经在替我们说了。”
她转身走向会议桌，拿起平板，打开下一批质检预约记录。手指划过名单，在“第三批触控模块测试”一行停下。
“把这个提前。”她说，“我要亲自跟恒源电子开一次技术对接会。”
陈舟记下。“主题？”
“联合优化响应延迟。”她看着屏幕，“他们上次提供的录音证据里，对方提到了我们的交互卡顿问题。说明他们研究过产品弱点。那我们就让它再强一点。”
陈舟笑了下。“你是打算，用他们想攻击的地方，打出最硬的一拳？”
“不是为了打谁。”她说，“是为了让下次有人再想动摇我们的时候，先看看我们有多难被打倒。”
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时，她打开了后台监控面板。实时数据显示，用户活跃度仍在缓慢上升。有一条新留言刚弹出来：
“刚拿到新手办，包装盒上有句话：‘每一处细节，都是对你信任的回答。’我没忍住，哭了。”
她把这条也标记为“留存”。
然后她站起身，走向门口。
灯还亮着。
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