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那一声蕴含无上剑意的冷哼,如同无形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重症监护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闪烁的红灯骤然熄灭,所有精密仪器屏幕上的数据乱码瞬间平复,恢复了稳定而规律的波形,甚至比之前的状态更加平稳、有力!
走廊里落针可闻。
王女士忘记了哭泣,目瞪口呆地看着监护室的门,又看了看身边如同标枪般挺立、面色冷峻的林凡,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和护士们僵在原地,脸上充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他们无法理解刚才那瞬间的设备失灵和随之而来的、仿佛神迹般的恢复意味着什么。
隐藏在暗处观察的陈静和苏晴博士,更是脸色骤变。陈静的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耳中的微型通讯器,里面传来监控车内技术人员惊惶的声音:“组长!刚才……刚才监测到一股无法解析的、超高强度的精神能量爆发!源头……源头就是目标二(通天)!能量层级……远超仪器上限!所有探测器瞬间过载!这……这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
苏晴博士则紧紧攥着手中的记录本,指节发白,她看着监护室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知欲。这种直接作用于现实、影响电子设备、甚至可能扭转生命状态的力量,已经完全颠覆了她对心理学和人体潜能的认知!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通天教主,在发出那一声冷哼,强行驱散了女娲因力量失控而溢散、干扰现世规则的道韵余波后,便不再理会外界的纷扰。他甚至没有看向监护室内部,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唯有他那微微苍白的脸色,显示刚才那一下看似轻松的干预,对他尚未恢复的本源而言,也并非全无负担。
寂静持续了大约十几秒。
“嘀……嘀……嘀……”
监护室内,代表着心跳的仪器声稳定而有力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紧接着,一名靠得最近的护士率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病人……病人的生命体征……在恢复!血氧饱和度上升了!心率稳定了!天呐!这……这怎么可能?!”
这一声惊呼如同解除了定身咒,门口的医生们瞬间涌向了监护室门口,透过玻璃向内张望。只见病床上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原本灰败的脸色竟然恢复了一丝淡淡的红晕,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而不是在生死线上挣扎!
“奇迹……这简直是医学奇迹!”主治医生看着仪器上那些趋于正常甚至优于之前的指标,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他完全无法用现有的科学理论来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王女士听到这话,浑身一颤,猛地扑到监护室门口,看着里面女儿安详的睡颜,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和希望的泪水!她转过身,对着林凡,就要跪下:“谢谢!谢谢大师!谢谢您救了我女儿!”
林凡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王女士,别这样!孩子没事就好!”他心中也充满了震撼与后怕。刚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女娲娘娘力量的恐怖以及失控的风险,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了通天前辈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关键时刻的可靠。
他的目光投向监护室内,充满了担忧。女娲娘娘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监护室的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女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身形都有些微微摇晃,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但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带着一丝欣慰与柔和。
“娘娘!”林凡连忙上前一步,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搀扶。
女娲微微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她看向激动万分的王女士,声音虽然微弱,却依旧平和:“令嫒……暂无大碍了。吾已以其自身生机为种,辅以造化道韵温养,弥补了部分本源缺陷,激发了其自身潜能。后续……当好生将养,其寿数当可延长,体质亦会有所改善。”
她的话语,如同最权威的宣判,让王女士喜极而泣,连连道谢。
女娲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的医生护士,以及远处脸色变幻不定的陈静和苏晴,最后落在林凡身上,轻声道:“此间事了,吾等……回去吧。”
她需要立刻静修,恢复消耗过巨的心神与道韵。
“好,我们回去。”林凡毫不犹豫地点头,上前小心翼翼地虚扶着女娲,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虚弱。
他不再理会周围各异的目光,搀扶着女娲,朝着走廊出口走去。通天也无声无息地跟上,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道路,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陈静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上前阻拦。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那个叫通天的男人,拥有着瞬间瘫痪电子设备、可能直接影响生命状态的恐怖能力!而那个叫女娲的女子,似乎拥有着治愈现代医学绝症的神奇力量!这两人的危险等级和重要性,必须立刻重新评估!
她按下通讯器,沉声道:“目标已离开医院。启动最高级别追踪预案,调动所有资源,分析目标二(通天)刚才爆发的能量性质及影响范围!同时,严密监控目标三(女娲)的状态及其对患儿后续的影响!我需要一份最详细的评估报告!”
“是!”
……
返回出租屋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林凡开着车(用之前股票盈利的钱买的二手代步车),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闭目调息的女娲和面无表情的通天,心中五味杂陈。
今天发生的事情,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他亲眼见证了女娲娘娘悲天悯人的胸怀和造化之力的神奇,也目睹了通天前辈那霸道绝伦、震慑全场的力量。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追随的决心,但也感受到了随之而来的、越来越沉重的压力。
官方虎视眈眈,民间势力窥探,如今又加上这救人引发的“神迹”效应……他们这个小小的“收容所”,已经成了风暴眼。
他将女娲和通天安全送回出租屋。女娲几乎立刻就回到她的角落,盘膝坐下,进入了深沉的入定状态,周身有极其微弱的、充满生机的道韵开始缓缓流转,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或许还有那玄妙的先天一炁)进行恢复。窗台上的“息壤”塑像似乎与她产生了共鸣,散发出的安宁气息更加浓郁,笼罩着她。
通天则坐回他的瑜伽垫,看似在调息,但林凡能感觉到,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警戒四周。经过医院那一幕,他显然也意识到此界的“麻烦”比预想的要多,需要更加警惕。
林凡没有打扰他们,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坐在自己的床上,也开始修炼《上清静心咒》。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提升自己。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却帮不上什么忙。他渴望拥有守护的力量,守护这两位改变他命运的圣人,也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家”的宁静。
接下来的几天,出租屋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但这份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女娲一直处于深度的恢复之中,几乎没有动弹。她周身散发出的生机道韵时强时弱,似乎在不断地调整与适应。那些她亲手制作的粘土塑像和素描稿,似乎也在这个过程中,与她产生着某种玄妙的联系,道韵愈发内敛醇厚。
通天除了必要的调息和警戒,大部分时间都在电脑前,浏览信息的速度更快,涉及的范围也更广,尤其是关于能量物理、人体潜能、甚至是一些被列为机密的超自然事件档案(以他的能力,突破一般的网络防火墙获取信息并非难事)。他在学习,在分析,在试图更深入地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与潜在的威胁。
林凡则更加刻苦地修炼。有了“息壤”和诸多塑像形成的祥和道场辅助,他的进步速度明显加快。虽然依旧无法主动引动先天一炁,但入静的时间越来越长,心神越发澄澈,对自身精神的掌控也越发精细。他甚至开始尝试,在入静时,主动去感应、去接触脑海中那丝通天种下的“剑意种子”。那丝种子冰冷、锐利、充满了破灭一切的气息,以他如今的心神强度,每次尝试都如同赤手触摸烧红的烙铁,带来剧烈的刺痛感,但他依旧咬牙坚持。他明白,想要拥有守护的力量,就必须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磨练。
期间,王女士打来过几次电话,语气充满了感激,说女儿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转入了普通病房,身体各项指标都在稳步好转,连主治医生都连连称奇,认为是医学上的奇迹。林凡为她感到高兴,但也委婉地提醒她,不要对外过多宣扬女娲娘娘的事情,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王女士自然是满口答应。
周文渊也发来过几次短信,语气比之前更加恭敬,绝口不提收购塑像的事情,只是问候女娲大师的安好,并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林凡也只是客气地回复。
陈静那边则没有任何动静,但林凡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窗外的监视感有增无减,甚至更加隐蔽和技术化。
然而,最大的变化,来自于那个神秘的老者。
在女娲救人后的第三天,林凡照例去旅馆给老者送些食物和生活费。当他敲响房门时,开门的依旧是那个眼神茫然的老者。但这一次,林凡敏锐地察觉到,老者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淡、极难以察觉的焦距?
当林凡将食物放在桌上,习惯性地准备离开时,老者却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丝:
“那……那股力量……造化……生机……”
林凡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震惊地看着老者:“老人家,您……您说什么?”
老者没有看林凡,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出租屋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困惑,有追忆,还有一丝……激动?
“熟悉……又……陌生……”老者断断续续地低语,“洪荒……的气息……但……不一样……是谁……”
洪荒!他又提到了洪荒!
林凡的心脏狂跳起来!这老者果然与洪荒有关!而且,他感应到了女娲娘娘救人时散发的造化生机道韵!
“老人家,您想起了什么?您知道洪荒?”林凡急切地问道。
老者却仿佛没有听到林凡的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道:“守护……需要……守护……钥匙……在哪里……”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但“守护”和“钥匙”这两个词,让林凡心中一动。守护什么?钥匙又是指什么?难道是指他那三件残器?
林凡尝试着引导:“老人家,您说的钥匙,是您那三件东西吗?它们有什么用?”
老者闻言,身体微微一颤,猛地转过头,第一次真正将目光聚焦在林凡脸上!那眼神虽然依旧带着茫然,却多了一丝林凡从未见过的锐利和审视!
他盯着林凡看了许久,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然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沙哑:
“不……不是它们……是……人……”
人?!
林凡愣住了。钥匙……是人?什么意思?
他还想再问,老者却已经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无论林凡再怎么询问,都只是摇头,不再开口。
林凡带着满腹的疑问和更大的震撼离开了旅馆。老者今天的异常,无疑与女娲娘娘动用造化之力有关。这证明老者对洪荒层次的力量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能力!而他口中的“守护”、“钥匙是人”,又蕴含着怎样的秘密?
回到出租屋,林凡将老者的异常反应告诉了通天。
通天听完,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此老绝非普通遗民。其执念深种,记忆封禁,皆因其所‘守护’之物或之‘人’至关重要。女娲师妹的造化道韵,蕴含洪荒本源气息,触动了他最深层的灵觉。‘钥匙是人’……哼,看来,此界的水,比吾等预想的还要深。或许,牵扯到某些……古老的布局。”
布局?林凡听得心头一凛。难道他们流落此界,并非完全是意外?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凡问道。
“静观其变,提升自身。”通天言简意赅,“待师妹恢复,或可尝试以造化道韵,徐徐图之,看能否助他解开部分封禁。在此之前,保护好他,亦是在保护潜在的‘钥匙’。”
林凡郑重点头。他明白,老者的重要性,可能远超想象。
他看着依旧在深度入定中恢复的女娲,又看了看气息越发深邃冰冷的通天,再感受着自己体内那丝微弱但正在不断壮大的精神力和那缕坚韧的剑意种子,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这个“家”,需要他来守护。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安全,更是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平衡。
他盘膝坐下,再次沉浸入《上清静心咒》的修炼之中,心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潜心修炼的同时,一场针对他们,或者说,主要是针对女娲那“起死回生”能力的、更加隐秘而危险的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展开。医院里的“神迹”,已经触动了一些隐藏在世俗之下、追逐长生与力量的、古老而贪婪的神经。
林凡的守护之路,注定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