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切进来,在吴所畏脸上投下一道明暗交界线。
他侧躺着,一条腿屈起架在被子上,眉头拧得像被人攥住的衣角,连带着鼻梁都皱出几道褶。
呼吸忽快忽慢,喉结在脖颈间滑动,发出细碎的气音,那声
说得黏糊糊的,尾音还带着点不自觉的颤,像被什么东西勾着似的,刚出口就断在喉咙里。
猛地睁眼时,他胸腔里像揣了只扑腾的鸽子,咚咚声撞得耳膜发疼。
额前的碎发湿哒哒贴在皮肤上,抬手一摸,掌心里全是冷汗,连带着后颈的衣领都黏在了背上。
他盯着天花板上那盏老旧的吊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喉结狠狠滚了一下,梦里那双手的温度还烙在腰上,带着点糙劲儿的指腹擦过皮肤的触感,真实得让他头皮发麻。
操... 吴所畏低骂一声,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他翻身坐起来,被子从肩头滑下去,露出的锁骨窝里还凝着细密的汗珠。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指尖触到滚烫的耳垂,才发现自己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吴所畏你他妈是饿疯了还是憋疯了?
他对着空房间龇牙,抓起枕头往脸上按,闷了半天才松开,嘴角却没出息地翘了翘,又飞快地垮下来,丢人现眼!
大穹啊!起来吃早饭了!
门板被敲得砰砰响,吴妈那嗓门穿透力极强,隔着门板都震得他耳朵嗡嗡的。
吴所畏趿拉着拖鞋往浴室冲,路过穿衣镜时飞快瞥了一眼,眼尾泛着红,嘴唇有点肿,活像被人欺负过似的。
他手忙脚乱地扯开睡衣领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才隔着门应道:来了妈!
花洒打开,冷水
地浇下来,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可冷水刚过,脑子里又冒出来那些缠缠绕绕的画面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窝,带着点烟草和雪松混合的味道,还有那双手,骨节分明,捏着他手腕时力道不轻不重......
吴所畏猛地关掉花洒,水花溅在瓷砖上,他对着镜子里湿淋淋的自己瞪眼睛,靠,想什么呢!
他抓过沐浴球往身上猛搓,泡沫堆了满身,像是要把那些羞人的念头全搓掉似的。
冲干净泡沫时,他对着水雾蒙蒙的镜子扯了扯嘴角,不就是个梦吗?吴所畏你见的人还少?至于吗?
说完又觉得不对,抬手拍了自己后脑勺一下,呸!什么叫至于吗?根本就不该想!
餐桌上摆着刚炸好的油条,金黄酥脆,旁边是一碗温豆浆,上面还飘着层薄薄的豆皮。
吴妈坐在桌边择菜,看见他出来就往他碗里夹了根油条,昨晚又熬夜了?看你那眼下乌青的,跟被人打了似的。
吴所畏叼着油条含糊不清地应,嗯,赶个设计稿,甲方催得紧。
他扒拉着粥,不敢抬头看他妈,生怕被看出点什么端倪。
你们那公司也是,就不能让员工喘口气?
吴妈把择好的青菜放进篮子里,上周给你介绍的那姑娘,人家是公司助理,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去见一面?
吴所畏差点被豆浆呛着,赶紧拿纸巾擦了擦嘴,我这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谈恋爱啊?再说了,感情这事儿得看缘分,不能强求。
缘分缘分,你等缘分从天上掉下来啊?
吴妈白了他一眼,又往他碗里添了个煎蛋,我跟你说,这姑娘真不错,你抽空...
妈!我快迟到了!
吴所畏抓起最后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含糊着说,先走了啊妈!
他抓起搭在门口的外套就往外跑,骑上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小电驴,一拧电门,车子
一声窜了出去。
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可他脑子里还是时不时冒出来梦里的片段。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他手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倒让他想起梦里那人手指划过手臂的触感。
吴所畏皱着眉往旁边啐了一口,神经病啊吴所畏。
他又拧了拧电门,小电驴 哒哒哒 跑得更快了。
风掀起他的衣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空荡荡的,可总觉得好像还留着什么痕迹似的。
最近怎么回事?老是做这个梦,算了算了,上班上班。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他骑着小电驴,在早高峰的车流里,一路 哒哒哒 地往公司赶。
吴所畏冲进公司时,打卡机的数字刚从 9:00 跳到 9:01。
他脚边的帆布包带子还在晃悠,手忙脚乱地按了指纹,前台小姑娘憋着笑递过来一杯温水:“吴哥,总监刚念叨你呢。”
“谢了小周。” 他抓过水杯灌了大半口,喉结滚动的瞬间,已经扯开椅子坐进工位。
显示屏亮起的蓝光里,昨晚存的设计草稿还停留在界面中央,非遗纹样与现代几何的碰撞,线条刚劲却带着柔和的弧度,像极了他骨子里那点矛盾的性子。
鼠标拖动的声响里,他飞快进入状态。左手按在键盘上敲击快捷键,右手握着压感笔在数位板上勾勒,笔尖划过的沙沙声里,那些散乱的灵感正一点点聚拢成形。
窗外的阳光爬上桌面,落在他微蹙的眉峰上,把他眼尾那点倔强的纹路照得格外清晰。
“吴所畏,把上周那组敦煌元素的方案调出来。”
隔壁工位的同事探过头,“甲方突然说想看看配色调整后的效果。”
“来了。” 他头也不抬地应着,指尖在触控板上轻点,文件传输的进度条在屏幕右下角缓缓爬行。
余光瞥见手机在桌角震动,是工作群里新弹出的消息,他随手按了静音,笔锋一转,在草稿边缘添上两笔批注,字迹龙飞凤舞却透着股利落劲儿。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键盘敲击声、文件传输提示音和偶尔的低声讨论里溜走。直到胃里传来一阵空落落的抗议,他才惊觉窗外的日头已经爬到了正中央。
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骨节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盯着屏幕上渐趋完整的设计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点弧度,管什么乱七八糟的,把活儿干漂亮了才是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