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糕……”正在负责收尾工作的齐格飞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场地,摇着头评价道,“他们还是这样,有了一点突破就试图得寸进尺。急功近利虽然是上进心的表现,却总是会带来这种麻烦。”
他一边说着,一边踢开了脚边上的一截断肢,它甚至还带着E级人员的橙色制服袖子,上面可怖的血迹和裂口似乎在无言地诉说着先前的一切遭遇。
这起联合实验虽然有一定成果,但更主要的还是引发了一出乱子——除了几个复活时间较早的实验体,剩余几乎所有的实验体都变成了狂暴攻击的“活死人”。虽然安全部门对此早有备案,并且提醒那些实验人员时刻注意和“复生实验体”保持距离,但是由于最早的几个实验体“正常、理智且平静”的表现让他们以为这一次的实验出奇的顺利,仿佛他们突破了失败的诅咒一般,因此还未等验证便记着上去准备进行活跃图像扫描。
然后悲剧就突如其来地发生了——实验人员在进入四号“复生实验体”的视野的瞬间,就遭到了疯狂且野蛮的攻击,一个实验人员的心脏被直接掏了出来,而另一个离得太近的实验人员则是被“活死人”用嘴硬生生撕开了半条手臂。
虽然特遣队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在“活死人”进一步展示其攻击性前便将其击毙,但接下来的发展还是超出了这里所有人的预期——原本显得平静且正常的前几个实验体在四号复生体被击毙的时候,瞬间陷入了类似的狂暴状态之中,然后也对他们身旁的观察研究员和特遣队员发起了攻击,使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不过场面很快就再次被控制了下来,在一旁待命的“‘奇美拉’一号实验体”,或者现在应该称作“特殊机动特遣作战单位‘奇美拉-1’”,则是直接用人类难以看清的速度无害化了几个失控的“复生者”,只不过由于情况比较紧急,卡洛这一次处理得比她进行作战训练时的手法要暴力血腥了不少,使得场地里一时间到处都是失控实验体。
“但姑且算这还是有一些回报的吧……”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后续“复生实验体”出现同一时间暴走的原因,很可能是它们同步到了四号复生实验体被击杀时的所有思绪和感官——如果他们有这玩意的话——然后便产生了对周边人类对巨大恶意与攻击性。
由于先前在“安娜斯塔西娅”实验组的被复活个体都是单独进行实验并陷入狂暴的,因此他们一直未能察觉到这种相当接近“意识格式塔”的情况,即意识的全面信息同步。
虽然对于这种无视风险贸然进行实验的行径很不满,但是由于接收到了“帝国特别实验许可”,因此他这个安全总管有什么不满也得压着,还要全力配合这些疯子的研究、为他们制造出的所有麻烦擦屁股。甚至哪怕出现了这种以往来说足以封禁一项实验的失控事故,这项研究也将坚定不移地继续,直到达到其预期的目标。
然而这预期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他就无从而知了,毕竟这不是他这个级别的执行者该乱打听的事。
好在现在的他有了改组训练过后更加专业化的安全特遣部队,还有无敌的且绝对可靠的“人形战车”卡洛,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十三号这个性能与智能超常的战术人形——这么看来,他能用的牌目前来说还绰绰有余,但这也绝非他能够稍稍松懈的理由,相反,他更应该打起十二分的警觉。
那一纸“特别许可”还是让齐格飞对于开发署的状况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并非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绝对科学领域,正相反,它永远是一个因帝国那些不知名大人物们的需求而存在的机构。
他或许得做好这里的水会被外界搅浑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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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格式塔”项目组成为了新一个获得了“帝国特别实验许可”的项目之后,帝国尖端技术开发署迎来了其新常态,其所有的资源、人力都要开始围绕着这个新的重心旋转。
而作为目前“意识格式塔”的最佳载体,十三号和四十二号成为了被“格式塔”项目格外重视的研究个体,被频繁地投入这些由狂热者组织起的测试与实验中,而齐格飞和屋大维对此无法提出否决。好在这些更加狂热的科学疯子并没有进行什么具有对实验体危害性的测试,而仅仅是在完善他们对于“意识格式塔”模型的认识。
根据那个舒里格的原话,“格式塔”项目将自律人形的心智网络仅仅视作意识格式塔的粗劣框架,而作为其载体的人形的湿件核心,也只不过是受到了摧残与人工改造的二手大脑罢了。他们在追求真正的“集体形而上意识”,一种超越所有知性意识体的“完形”,而作为“替代人类”的消耗品的自律人形,从设计之初就无法在精神层次上与正版人类媲美。
“真是疯了……”齐格飞总是情不自禁地低声说这句话。
根据他这个异世界线的二十一世纪人的粗浅学识,他猜测这种所谓的“意识联通”涉及到了人脑的“量子思维猜想”:人的意识是一个巨大的量子引力效应的集合,人的每一个意识瞬间是一次宏观观测导致的微观粒子叠加态坍缩,而人大脑的神经元微管则可以隔离量子效应、并在全脑范围内产生大规模量子相干,将一个个独立的“量子叠加态坍缩”整合起来后,便形成了连贯、统一且具有“时间感”的意识流。
而这种猜想为人形湿件核心之间的意识联通提供了一种理论猜想的基础,即所谓的“脑量子纠缠”。
不过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哪怕在更加先进的二十一世纪也是猜想,哪怕这个世界线已经开了挂一样地完成了科技突破,齐格飞还是不太认为这群家伙能靠着所谓的不断的重复实践就可以搞清楚这种“量子格式塔”的原理。这种东西,齐格飞觉得甚至连他见过的爱因斯坦、普朗克和薛定谔几个量子力学先驱都不一定能够搞明白,更别说这群只有实操手法和极高行动力的科学狂信徒了。
好在,“格式塔”项目组在狂热且偏执的同时还算讲道理,他们毫无保留地将十三号与四十二号的实验数据分享给了“合成”实验组,而这对于完善更加简单且目前来看相当稳定可控的“心智网络”将会很有帮助。这项成果无论是对“合成”项目还是对于齐格飞的国防大计都有着重要意义,因此他和莱柯瑞斯·屋大维也并没有对舒里格的行为再提出异议。
只不齐格飞的安全部门为此承受了巨大的工作压力——他们不仅仅要负责搜集、筛选并护送来自外界的E级人员素材,还得一次又一次地应对“格式塔”实验组所带来的不同程度的失控事故。而阿德勒总管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更新安全条例、修改人员守则,同时还得不断地给时不时就会爆发的失控事故进行远程指导或者是临场指挥。但没有办法,这就是他需要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而需要适应的“新常态”。
祸不单行的是,在被全力推进的“格式塔”项目不断带来乱子的同时,一些在高风险名单上的“老朋友”们也不会消停片刻。这不,“奇美拉”项目组对于复制一号实验体的成功的又一次疯狂尝试,造就了一个破坏力和战斗力几乎等同于卡洛的“龙型奇美拉”,只不过这个“龙型奇美拉”又双叒叕成为了一个新的失控个体,而它与卡洛互相搏斗造成的破坏再一次夷平了先前好不容易才修复的项目组设施。
对“特殊机动特遣单位奇美拉-1”卡洛的实战任务评估、以及对“奇美拉”项目组的全面安全再审核让齐格飞忙得更加焦头烂额了。他感觉自己就是典型的“能者多劳,撑得住就往死里劳”的那个家伙。
要是成为头一个“过劳死”的安全总管就搞笑了。
而这也进一步地导致阿德勒总管几乎连续三个星期都在日夜颠倒地在开发署加班,根本没有回家休息片刻的机会——虽然他靠死亡躲过了上辈子的二十一世纪的“社畜福报”,但是想要连续躲两辈子还是做梦太美了,这个非人道主义的世界线会好好教育他这个“天真的年轻人”的……
“helf mier(救救我)!萨尼!萨尼铁塔(医疗兵)!”
齐格飞不止一次地这么在心中哀嚎道。或许这种对人类意志考验程度不亚于战壕的工作节奏,让世界大战的往日种种再次浮现于他的眼前。战争结束这么多年了,他是头一次那么怀念风暴突击队里那些手法粗暴却异常可靠的随行医疗兵。
只可惜,这次他得自己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