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暗流合流
“道心之辩”的惨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司徒家试图在规则和舆论框架内压制格物院的幻想。徐凡那套基于数据和逻辑的“科学打法”，让他们所有的传统斗争手段都显得笨拙而无力。司徒明在家族密室中枯坐三日，出关时，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已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此子，已非疥癣之疾，实乃心腹大患！”司徒明对着族中仅存的几位核心长老，声音嘶哑，“常规手段对其无效，再拖延下去，我司徒家数百年基业，必将毁于一旦！”
“三哥，你的意思是……”一位长老迟疑地问道。
“既然宗门内部已无我族立锥之地，那便……借外力以除内患！”司徒明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森然，“联络‘黑煞谷’，告诉他们，我们答应他们的条件。事成之后，青云宗三成资源，归他们所有！”
“黑煞谷？！”几位长老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与青云宗素有仇怨、行事狠辣诡谲的魔道势力！与虎谋皮，后果不堪设想！
“三思啊，三哥！此举无异于叛宗！”一位长老颤声劝阻。
“叛宗？”司徒明猛地看向他，眼神狰狞，“是宗门先负我司徒家！若非云逸老儿纵容，丹阳子等人偏袒，那徐凡小贼安能坐大至此？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唯有借助黑煞谷之力，里应外合，方能一举铲除格物院，重掌宗门权柄！至于代价……待我司徒家掌权，自有办法应付！”
在司徒明几近癫狂的坚持下，一道隐秘的讯息，携带着青云宗部分边防阵法的薄弱节点信息以及格物院的详细布局图，悄然送出了宗门，飞向了遥远的黑煞谷。
山雨欲来风满楼。
格物院内，徐凡正对着最新版本的“宗门资源动态优化模型”进行调试。突然，他腰间一枚不起眼的、刻满了细微符文的玉符发出了极其微弱、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急促震动。
这是王虎负责的、建立在灵网之下、更为隐秘的“暗线情报网”的最高级别警报！
徐凡神色一凝，立刻放下手中工作，回到静室激活玉符。一道信息流入他的脑海：“黑煞谷异动，疑似有高阶修士秘密潜入我宗势力边缘。司徒家近日有异常物资流动，指向西北黑风山脉。暗线判断，两者或有勾结，目标极可能为我格物院。危险等级：最高！”
跨界勾结？魔道入侵？
即便是徐凡，此刻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远超以往！这已经不是宗门内部的权力倾轧，而是引狼入室，关乎宗门存亡的危机！
他立刻召集格物院所有核心成员。
“情况就是这样。”徐凡言简意赅地通报了情报，“司徒家狗急跳墙，引来了黑煞谷的豺狼。他们的首要目标，必然是我们格物院，以及我们掌握的技术。”
众人闻言，皆尽骇然。与魔道勾结，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执事，我们是否立刻上报长老会？”李铁急声道。
“来不及了，而且没有确凿证据，司徒家完全可以反咬一口。”徐凡摇头，眼神锐利，“我们必须立刻做好自救和迎敌的准备！”
“可是，黑煞谷高手如云，我们……”赵小月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格物院再强，主要优势在于生产和体系，正面战力如何能与积年的魔道势力抗衡？
“正面硬拼，我们确实吃亏。”徐凡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但谁说……我们一定要用他们熟悉的方式战斗？”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灵石板前，快速写画起来。
“第一，启动‘蜂巢防御计划’！周师兄，立刻将我们库存的所有‘灵能信标（改）’，按照我之前给你的坐标图，全部激活，埋设在格物院外围三公里范围内，构成灵能扰动预警网络！任何非我格物院认证的灵力波动闯入，都会触发警报并标记位置！”
“第二，李铁，停止所有非核心生产，将生产线立刻转换为‘标准防御模块’生产模式！优先生产‘自动激发式灵能地雷（标准型）’、‘便携式灵能拒马（标准型）’以及‘快速部署型防御法阵基板（标准型）’！所有模块，必须保证接口统一，可以像搭积木一样快速组合部署！”
“第三，小月，立刻在灵网上发布最高权限的‘紧急征召令’，以三倍贡献点招募所有擅长阵法、符箓、且愿意参与防御的弟子，成立‘临时防御工程队’！按照我们制定的《标准防御工事搭建手册》，在外围信标网络之后，构建三道标准化防御阵地！”
“第四，王虎，你的‘暗线’全部动起来，重点监控黑风山脉方向以及司徒家核心人物的动向！同时，在灵网底层散布经过处理的‘谣言’，就说格物院最新研制的‘大范围混沌湮灭阵法’已进入最后测试阶段，威力足以重创元婴，制造心理威慑！”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带着一种冰冷的效率感。徐凡没有慌乱，反而像是启动了一套演练过无数次的应急预案。格物院的战争机器，第一次不是为了生产，而是为了生存，全力开动！
整个格物院瞬间进入了一种极其忙碌却又井然有序的状态。刺耳的警铃声响起，但不是慌乱，而是各就各位的指令。
生产线在轰鸣中改造，新的标准化防御零件如同流水般产出。无数弟子在征召令和贡献点的激励下，如同工蚁般，按照手册指引，在外围区域快速挖掘、布置、组装。
那种效率，让偶尔用神念窥探到此地情况的长老都感到心惊。
“标准化……竟然连战争工事都能标准化？”一位暗中关注此事的长老喃喃自语，感到一股寒意。他看到的不是一群修士在慌乱布防，而是一台精密仪器在按照预设程序，快速构建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堡垒”！
司徒明也很快察觉到了格物院的异动，但他并未太过在意，反而嗤之以鼻。
“垂死挣扎罢了！在黑煞谷的‘黑煞卫’面前，这些小孩子把戏，不堪一击！”他对自己勾结外敌的行为，已然没有了丝毫愧疚，只剩下铲除异己的狂热。
三日后，月黑风高。
数十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青云宗势力范围，直扑格物院所在的山谷。正是黑煞谷精锐——“黑煞卫”，全员筑基以上，擅长合击与隐匿袭杀！
他们轻易避开了宗门常规的巡逻路线，如同利刃般插向目标。然而，就在他们踏入距离格物院三公里左右的一片林地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瞬间传导开来的灵能波动响起！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周围数十个点同时亮起微光！
“不好！有预警法阵！”为首的黑煞卫头领脸色一变。
但已经晚了！
几乎在预警发出的同一时间，格物院方向，无数道经过“灵能信标”中转、精确锁定的灵能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覆盖了他们所在的区域！是加装了“疾风”套件的“破军”灵铳进行的首轮远程火力覆盖！
虽然单发威力不足以瞬间击杀筑基修士，但那密集的程度和精准的定位，瞬间打乱了黑煞卫的阵型，逼得他们纷纷撑起护体灵光，狼狈不堪。
“冲过去！只要近身，他们就是待宰羔羊！”头领怒吼。
黑煞卫顶着火力，强行前冲。然而，刚冲出不到一里，脚下、身旁，突然爆开一团团混乱而暴烈的灵能冲击！
“轰！轰！轰！”
自动激发的灵能地雷！虽然单个威力有限，但架不住数量多，分布刁钻，再次迟滞了他们的脚步，甚至有几名黑煞卫被炸得护体灵光摇曳，受了轻伤。
当他们好不容易冲到格物院外围第一道防线时，看到的不是预想中慌乱的弟子，而是一排排组合在一起、散发着森然寒气的“便携式灵能拒马”，以及拒马后方，那些躲在标准化防御法阵后，眼神冷静，手中“破军”灵铳喷吐着致命光束的格物院弟子和临时征召的帮手。
攻击、阻滞、防御、反击……整个战斗流程，如同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流畅得令人发指！格物院用标准化的武器、标准化的防御工事、标准化的战术配合，硬生生将个人实力占优的黑煞卫，拖入了一场他们极其不适应的、冰冷的“标准化”战争泥潭！
“这……这是什么打法？！”一名黑煞卫看着同伴被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灵能光束和偶尔冒出的地雷搞得焦头烂额，又惊又怒。
那名头领看着前方那如同铁刺猬般的防线，以及远处格物院那依旧在轰鸣生产、仿佛丝毫未受影响的院落，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这次的任务，恐怕不像司徒明说的那样轻松。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传统的修仙堂口，而是一个……将战争也变成了标准化生产的怪物巢穴！
而此刻，格物院核心控制室内，徐凡看着灵网上实时反馈的战场数据流和各种防御模块的损耗报告，对着通讯法阵平静下令：
“防御阵地消耗比预计低百分之十五。通知李铁，防御模块生产速度可以降低一成，节约灵石。另外，告诉前线，‘捕熊夹’和‘绊马索’（他给一些特殊陷阱起的代号）可以开始第二轮布设了。”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指挥一场生死存亡的战斗，更像是在调整一条生产线的运行参数。
科学的獠牙，在这一刻，展露出了它冰冷而高效的一面。跨界而来的恶狼，第一次尝到了被“标准化”和“流水线”武装起来的刺猬，是何等的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