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叶开的意识才从无边黑暗中挣扎着浮起。首先感受到的是全身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酸痛,仿佛每一块肌肉都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木质天花板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草药味。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但坚硬的床上,身上缠满了洁白的绷带。稍微一动,胸腔和手臂就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内视己身,发现生命值虽然缓慢恢复,但仍处于危险的红线附近,圣光之力更是如同干涸的河床,只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在艰难地重新汇聚。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惨烈的战斗、孤身死守、以及最后那道劈向自己的淬毒寒光……他猛地想坐起,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差点再次晕厥。
“咳……咳咳……”
“别乱动!”旁边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却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小子命真大,差点就被捅穿源核了。”
叶开偏过头,看到隔壁床上躺着的铁拳。这位壮汉的状况看起来更吓人。他几乎被包成了一个白色的木乃伊,尤其是右胸和腹部缠绕的绷带还隐隐渗着血色。他的左臂打着夹板,脸上也带着淤青,但精神头似乎还不错,正龇牙咧嘴地想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显然,他那远超常人的体质和协会牧师的治疗让他扛了过来,但伤势依旧沉重,每一次呼吸似乎都伴随着拉风箱般的沉重声响,那是肺部受损和肋骨骨折未愈的表现。
“铁拳……其他人呢?”叶开的声音干涩沙哑。
“墨衡那小子在隔壁静室,听说精神力透支得厉害,脑袋跟被斧头劈过一样,协会的灵药师给他用了安神香,估计还得睡一阵子。”铁拳喘了口气,终于够到水杯灌了一口,“百灵没事,就是脱力了,自然能量榨得一滴不剩,还在昏睡恢复。就是影刺……”
铁拳的声音低沉下去,粗犷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她情况最糟,中毒太深,还用了拼命的法子,到现在还没醒。协会的老医师都摇头,说只能暂时稳住,能不能醒过来……看造化。”
正说着,医疗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墨衡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窝深陷,往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显得有些涣散和疲惫,甚至需要用手轻轻扶着门框才能站稳。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服,但太阳穴上还贴着舒缓精神压力的药贴,显然他的恢复重点在于受损的精神海。
“你醒了就好。”墨衡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精神力过度消耗后的虚弱感,“协会的医师水平很高,我们的外伤和内伤都在控制之中。但影刺的情况……确实棘手。她的毒素混合了某种阴损的能量,侵蚀了精神本源,而且她的体质对常规治疗非常排斥。”
他的语气依旧保持着分析问题的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时,百灵也拿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同样虚弱,脚步有些虚浮,原本温和的眼眸此刻也黯淡了许多,脸色苍白。他看到叶开醒来,轻声说道,声音比往常微弱许多:“叶开你醒了?把这药喝了吧,能帮你恢复点气力。”那是过度透支自然之力后的典型症状,与生命能量的连接变得极其微弱。
小小的医疗室内,四人陆续苏醒重聚,但气氛却沉重压抑。身体上的伤痛在协会高超的医疗条件下终会痊愈,但队友危在旦夕的阴影和任务中经历的惨烈,却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以及自身力量的渺小。
窗外传来黑石镇日常的喧嚣,但与医疗室内凝重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就已付出了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