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开会还有半小时左右,时间来得及,两个人索性堂食。
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司清就觉得祁放好像是个食欲不高的体质。
今天又知道,他简直挑食到了一定程度。
吃草莓,但不吃草莓果酱,奶油吃一点点就腻了,还不吃可丽饼皮。
挑挑拣拣的就吃了几个草莓跟上面的一层焦糖。
反倒是她,罪恶滔天地啃完了一整个抹茶布蕾的可丽饼。
五食堂和七教中间有一处小型人造林,司清隔老远就瞧见,光凉亭里就坐了两对儿情侣。
前几天下训,跟室友路过这儿,司清还思考过,他们会不会聊着聊着就跟隔壁情侣聊串了。
谈乐栖说小情侣之间都有结界,一搂上就发狠了,忘情了。
月光如清漆,滤过疏疏朗朗的枝叶流泻下来,在木板路上铺出斑驳陆离的不规则图案。
两道脚步声错落着踩上木板,倏忽间,祁放不知道想到什么,叫了她一声。
“司清。”
她应声抬起头,“怎么了?”
“‘不可以’是什么意思?”他冷不丁抛出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但司清就是一瞬间就知道他在问什么。
——刚才在操场拍照,他说要给她搭把手,她脑抽以为他要帮她扶衣摆,下意识就说了句“不可以”。
她鹿眼弯起浅弧,不着痕迹地接上后半句:“不可以,会累着你。”
司清觉得自己进步很大,现在都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祁放扯谎了。
看不见尽头,却明亮带笑的一双狐狸眼低垂着盯她,直至捕捉到一霎慌乱,眉梢愉悦地扬了扬。
“说谎。”
司清:“……”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祁放好整以暇地睨她,每次瞧见脸颊鼓出弧度,他就手痒。
想捏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也知道这样虐待小姑娘是欺负人。
但是呢。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何况司清欺负他还少么?
祁放对别人可没像对她一样,有这么多耐心。
所以,捏她又怎么了?
他就捏,不委屈自己。
“说实话。”
他臂弯虚虚环住女生的肩,从另一边戳了戳她的脸颊。
指尖陷入一片柔软,温热,滑嫩,仿佛触到丝绸包裹着的云絮,微微下陷,继而又被一股柔韧的力道托起来,缓缓回弹。
好玩儿。
趁司清没说话,他又戳了两下。
司清怔愣着放轻呼吸。
被月光描摹出的人影浮动,他们看起来好像亲密无间。
但其实远远没到那种程度。
她在祁放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微末的探索欲,没有喜欢。
可他还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招惹她了。
女生纤长细密的睫毛颤了颤,“你别这样。”
蝉鸣悠长,树影沙沙拉拉地晃,声响交杂传播,落进这一隅静谧。
“所以,你说的不可以是这个?”
他扬眉,“不可以欺负你?”
司清哽住。
“司清,你自己说,我哪儿对你不好了?”
他以前从来没欺负过她。
司清怎么能这么怕他呢?
还“不可以”。
祁放长这么大,除了上高中那会儿把学校电线烧了被校长约谈那次,还没谁跟他说过“不可以”。
不爽。
他虎牙咬了咬舌尖,“叫你小白眼狼叫错了么?”
司清被他摁在肩上,说不出话,闷闷“唔”了声。
啊啊啊啊!
挣不脱!
司清没招了,抬手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他的食指,撬开,“祁放。”
女孩子嗓音润润的,没有撒娇的意思,鼻音里的娇却实实在在地砸进他耳膜。
整个手掌握起来,还没他的食指长。
小小一个儿,怎么就给他拿得死死的。
祁放手上卸了力,沉声问:“疼?”
司清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拽下来,脸颊肉眼可见地洇出抹淡粉的痕迹。
祁放眸光沉了沉,落在那处。
司清拿出手机,黑着屏幕,借着月光检查脸颊那两小团红晕,抬手拍了拍。
她知道祁放刚才没用力。
这点儿痕迹,吹吹风,等会儿自己就褪下去了。
“不疼。”她说。
空气中浮动着草木微湿的暖香,间或夹杂着清凛的柚叶香气,后知后觉地缠上她鼻尖。
司清紧贴手机背板的手沁上一层薄薄的湿意,微微偏了下手腕。
屏幕反光一角是她的眼睛,脑后是男生宽阔的肩膀和衬衫衣领掩映下的一小截冷白的锁骨。
“……”
她猛然回神,噌地往前迈了一步。
极力忽视席卷而来的紧绷感,拉着背包带登登登往前走,“我先走了喔,快迟到了。”
女生勾在他胸口的几缕黑发缓缓松落,空气流动带起一阵馨香。
木质调的薄荷香,混合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
司清跑出去两步,又回头补了句拜拜。
和他的每次见面,她都想有头有尾。
“看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