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关押在一个狭小逼仄的小屋里。
被磕掉门牙的老三含糊不清地哀嚎道,“大、大哥,这下全完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他身旁的小弟们也纷纷附和,带着哭腔说道:“咋整啊,听说还要被拉去批斗,俺不想被批斗啊,俺家里还有老娘要养呢。”
此时的老大,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双眼无神,眼神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而张强,因为过度恐惧竟然尿了裤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尿酸味,熏得人直皱眉。
杨芳君满脸嫌弃,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心想,就这点心理素质,还出来做啥老大。
出来混迟早要还滴!
紧接着,杨芳君开始使劲挤眼睛,不一会儿,眼眶便蓄满了泪水。只见她嘴巴一撇,瞬间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大声嚎叫着:“死鬼,我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赌,你偏不听啊。这下倒好,直接被公安给抓了。现在正赶上严打,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犯了事,都得被送到大西北去劳改。你是没听说过,那大西北劳改的地方可比下乡还要苦上好几倍啊!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还有那干不完的农活,累得人腰都直不起来,听说连喘口气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这以后的日子,可让人怎么活啊!!!”
杨芳君这如泣如诉、声泪俱下的嚎叫,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在场众人的神经都被狠狠刺痛,如果一开始大家只是恐慌,那此刻大家内心已经开始恐惧了。
“大哥,你说话啊,咱兄弟们都听你的。”
老大被杨芳君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又被小弟们催着拿主意,终于回过神来,用手用力地拍打着脑袋。
“哭他娘的哭!”老大吼道,“都给我闭嘴!”
老三说道:“大哥,那你说咋办啊?”
“既然被公安抓了,咱就认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老大咬着牙,故作镇定地说道,可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就在这时,杨芳君哭声戛然而止,抽噎着说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只不过看你们愿不愿意做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杨芳君身上,老大抬起他的三角眼,不屑的说道:“你一个小娘们有什么办法。”
“请叫我同志或者女同志,”杨芳君冷冷说道,“如果你还想帮你的兄弟们的话。”
老大被杨芳君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弄得一怔,但如今人在公安掌控之中,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他咬了咬牙说道:“行,女同志,你有什么办法救我这帮兄弟?”
杨芳君道:“举报呗!像你们这种做局坑钱的,哪里有这么多冤大头被你们骗,估计是有人给你们介绍人头吧,把这个人举报了,公安念在你们举报有功,就会在量刑上,减轻对你们的处理。”
“你这是要我出卖兄弟!我们是绝对不会出卖兄弟的!”老大大声反驳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坑人的?”
“都事已至此,你就别装了,傻子都能看出你们是一伙骗人的!”杨芳君翻了个白眼,“还有我友情提醒,以营利为目的,聚众赌博或者以赌博为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时,门“嘎吱”一声被打开,走进来一名神情严肃的公安同志,大声说道:“你们都起来排好队,进审讯室审问!”
排队的时候,张强神色犹豫,突然轻声凑近杨芳君,问道:“只要举报真的能减刑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希望,显然已经被杨芳君说动。
杨芳君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我刚刚坐那女公安的车,那女公安就是这么说的。她说只要我举报有效线索,那就算戴罪立功,她绝对不会拉我去批斗。”
“举报就是戴罪立功。”张强喃喃自语道。
“没错,你好好想想还有哪些人,多举报几个,说不定你就能当晚释放了。”杨芳君眼神闪烁,继续诱导张强。
“公安同志,我……我要举报。”张强一进去,就迫不及待地对审讯的公安说道。
与此同时,在隔壁的小办公室里,杨芳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她昨晚被张警官安排在这里休息。
由于趴在桌上太久,她坐直身体,揉了揉发麻的手臂,抬头就看见杨大宝和姐夫孙志强四仰八叉地躺在她对面的地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窗外天色依然昏暗,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是凌晨四点。
杨芳君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派出所的院子里亮着几盏昏黄的灯,隐约能看见值班室里的民警在忙碌,也不知道张警官他们昨晚审讯得怎么样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杨大宝和孙志强也醒了,两人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神情疲惫。
早上五点,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张警官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饭盒。
“张警官!”杨芳君连忙起身叫道,杨大宝和孙志强也一下子精神了,目光紧紧盯着张警官。
“杨同志,你们昨天累了一晚上,肯定饿了。”张警官把饭盒放在桌上,“食堂刚蒸好的馒头,你们先垫垫肚子。”
“谢谢张警官!”杨芳君感激地说道,但她的心思显然不在早饭上,“张强他们招了吗?”
张警官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都招了,有的没的全撂了。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现在正派人去抓捕涉案人员。”
“太好了!”杨大宝激动地一拍大腿,转头对孙志强说道,“姐夫,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孙志强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张警官,那我那个欠条……”
张警官正色道:既然是违法行为,欠条当然不作数。不过,这张条子我们得作为证据留存,等案子结了,你们就不用再担心了。”
孙志强长舒一口气,眼眶微微发红,声音有些哽咽:“谢谢……谢谢张警官!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最应该好好感谢杨同志, 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掌握线索,破获这个案子。”张警官目光投向杨芳君,眼中满是赞许。
“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做个笔录。做完笔录,你们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窗外,阳光洒进派出所的院子,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