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君看着陈秘书那窝囊样,心中十分厌恶,“那我的评选申请书呢?”
“我把它烧了。”陈秘书的声音细若蚊蝇。
“烧了?!”杨芳君万万没想到这个陈秘书居然这么狠,真是一点后路都没给她留。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烧了?”
“真的烧了,我放进我们家煤炉里烧了。”
杨芳君站起身来,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跟眼前这个男人多费口舌。她冷冷地说道:“陈志远,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就准备离开。
陈秘书捂着被揍得生疼的肚子,道歉道:“杨干事,对不起,那天我是真的想要替你交给梁主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脑子犯浑就把申请书给藏起来了。”
杨芳君冷哼一声,“陈志远,都到这个时候,你就别再装了,楚楚可怜这套不合适你。”说着,她还嫌恶地用手在脸前比划了一下,“你这张脸实在太丑,看着就让我肠胃不适,恶心想吐。”
“就是,脸长的跟锅底一样,黑不溜秋的。”杨大宝啐了一口,满脸鄙夷的说道。
“大宝,不用跟他废话,咱们走吧。”
杨大宝愤愤不平道:“这种人都能当秘书,简直是倒我们纺织厂的牌子,姐,我还听说他这么大人了,还把屎拉在裤兜里,咦~要是我是梁主席,早就把他开除了。”
陈秘书原本瘫坐在地上,此刻却突然握紧了拳头,双眼因愤怒与屈辱而通红。紧接着,他竟低低地笑出声来,起初声音很小,却逐渐变大,在这狭窄的小巷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杨芳君听到这怪异的笑声,不禁转过头,见陈秘书突然神经质的笑起来,眉头紧紧皱起。
陈秘书捂着肚子,艰难地扶着墙站起身来,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然后盯着杨芳君,怒吼道:“杨干事,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一旁的杨大宝拳头已经攥得咯咯响,“你再狗叫,抽什么羊癫疯!”
杨芳君抬手示意杨大宝稍安勿躁,眼底结着一层霜问道:“陈志远,你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扮猪吃老虎。”
“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我,”陈秘书突然伸出双手,那双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年从事繁重体力劳动留下的痕迹。他的手指已经变得粗大,他将右手往前伸了伸,一道醒目的疤痕蜿蜒在他的手背上,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你看到我右手上这道疤了吗?那是我下乡的时候,被当地村民给砸的。”他的眼神中带着痛苦,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你以为我天生就是这副窝囊废的样子吗?”陈秘书双眼泛红,情绪激动地吼道,仿佛多年积压的愤懑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曾经也是一个有风骨的读书人!”
他微微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不甘,“那时,我的手向来握的是钢笔,书写着理想与抱负,而不是如今这满是老茧,只能抓锄头的糙手。”
“插队下乡之后,我每天都脸朝泥土背朝天,拼了命地在地里干活,就为了能多挣点工分。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可公社里那些人呢?他们还是变着法子克扣我的工分,就连我应得的粮食,也不愿分给我。”
陈秘书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哽住了,“那些年,杨干事,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嘛!”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我睡过牛棚,那里面又脏又臭,四处漏风。吃的是掺了糠的窝头,干涩得难以下咽。可即便这样,我也从未抱怨过,一直默默忍受着。”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痛苦起来,“有一次,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偷偷在地里挖了一个红薯......”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愤,紧接着大声说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他们把我的手按在地上,拿起锄头就砸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满是痛苦与仇恨交织的复杂神情。
“就为了一个红薯!他们差点就废了我的右手!”
这声嘶力竭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小巷里回荡,仿佛在控诉着老天对他命运的不公。
杨大宝听着陈秘书这番声泪俱下的讲述,眼中有些不忍,原本的凶狠眼神也渐渐褪去,他微微皱起眉头,暗想刚刚下手是不是重了点。
“这关我什么事!”
杨芳君双手抱胸,神色冷峻,眼神中没有丝毫动容。她语气冰冷,冷静地说道:“别人欺负你,你就来欺负我,这是什么歪理?别拿你那可悲的经历当借口,”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陈秘书,“你遭遇的不幸,不该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你对我做的事,是一码归一码,不会因为你过去的遭遇而一笔勾销!”
“那你要我怎么办!”
陈秘书情绪失控道:“我好不容易熬到回城,而且还有机会可以在城里工作,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当我满心以为自己终于能过上好日子,可是……杨干事,我惊恐地发现,曾经那个骄傲又优秀的我,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完全跟不上这里的节奏,就连我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写作能力,都比不上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此时的陈秘书,双眼布满血丝,通红得吓人,整个人就像是一头被无情逼入绝境的困兽,透着一股绝望与无助。“我也不想做出这种事的,可是梁主席他对你实在是太满意了,我实在担心被你取代,我真的不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陈志远,你太天真了!”杨芳君望着陈秘书,声音坚定且有力,“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优秀的人,而且梁主席他已经50多岁了,马上就到退休年纪了,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当几年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