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样在这天夜里。
德妃打探好消息后,便带着江老将军的牌位,前去皇帝独自居住的寝殿。
愣是悲壮地跪在皇帝的寝殿前,举着牌位哭诉。
说父亲过世,魂魄托梦于她。
太子出了这种事,朝野动荡,她心中不安。
德妃的真性情是后宫中公认的,来了也不搞弯弯绕绕,直白地说出,她的三个儿子不会有不臣之心。
希望陛下让他们各自回封地,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
还说父亲已逝世,心如死灰,愿随同一起去了。
说自己年老色衰,往后在这宫中有新的秀女有后宫佳丽陪伴着陛下,也不需要她这个妃子了,让皇帝不必伤心。
这事都闹到面前来了,皇帝能坐视不管?
那是不可能的,思及其亲人刚过世,伤心过度也能理解,便多劝了几句。
可德妃好似死意已决,怎么劝都劝不听。
最后端王褚功实寻了过来。
皇帝知道这喜爱木雕的第六子对德妃最是愚孝,便也让他多劝劝自家母妃。
端王劝着劝着也一起哭了起来。
最后大喊说,让母妃随他一起去封地吧。
德妃这才迟疑了些许,可还是闹着要死。
而那端王好似见母妃有所动摇,立马朝皇帝磕头,要皇帝让死意已决的母亲同他一块去封地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失去祖父后,真的去寻死。
皇帝当场斥责胡闹。
可德妃那越发的伤心,也劝着端王别乱说话,结果转身就要撞死在皇帝寝殿前。
这招还是跟惠妃学的。
皇帝真是怕了,又见那江老的牌位被德妃紧紧抱住,想起那江家三代男丁死于沙场,便也松了口。
但倒也没明着答应,只是说让德妃去散散心。
这一来二去,端王褚功实便识趣地带着哭泣的德妃连忙退下。
……
隔天朝堂上。
皇帝看似询问大臣意见,实在早就敲定了人选。
文武百官个个都是人精,现在谁去了都得去承受各国使臣的质问,还得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涉及太子,这个差事要是办好了,功劳不大,办砸了,几乎死罪一条。
朝堂上不少人低声交谈,不外乎都是在谈论谁这么倒霉。
而太子党派的那些人几乎是担忧害怕地连觉都睡不好,顶着乌黑的眼袋来上朝。
个个小心谨慎,生怕被连坐。
最终,皇帝开口了:“不若……让安王前去如何?”
“陛下三思。”众人只见那安王走了出来,淡然驳道:“臣去迎,怕不是要让各国使臣都觉得我王朝在挑衅各国,要像征战打下漠北那般,对他们家国开战?”
“臣倒是有个好人选可以举荐。”
皇帝眯起犀利的双眼,“哦?那安王便说来听听。”
“江老将军在天下百姓心中一向德高望重,虽也四处征战,可其名号在各国眼中可比臣这阴兵邪将的名声好了不知多少倍,其外孙燕王前去迎接使团,既显厚待,又能威慑,岂不是更好。”
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江家有三个皇子,褚明禧就是要拉江家入局,就是要这些兄弟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压制着。
“不妥!江老将军新丧,哪能让燕王去迎接使团?”
说出这话的人,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一个从三品的官员,若没记错,他的妹子就是江家二夫人。
太子党派也意在支安王出京,免得趁虚而入,纷纷附和。
“是啊陛下,刚办过丧礼,此时去迎接使团怕是不太好吧。”
“张御史说得对,各国来朝,体现的是我朝荣光国运,不宜与这扯上关系。”
“没错,况且各国使臣现已怨气积深,燕王到底历练不足,也不一定能压得住,还是交给安王最为稳妥。”
皇帝十四个儿子,若论能上朝的,除了太子,从前在户部任职的定王,到如今也就安王因手握兵权能着亲王服上朝。
其他皇子,皇长子被毒害,皇次子夭折,成王以死谢罪,燕王在军营,恭王、端王不理朝中事务,睿王依旧在国子监混日子,还有尚在宫中还未封王的十一皇子。
这几个人加起来,都还没长公主来得有实权。
而一边,汪峙的话轻飘飘传来,“就是因为江老将军已然入土为安,各国使臣才不会觉得我朝意在挑起战事,难不成各位大人是想要乱世再起?”
四两拨千斤,这么大个帽子扣过来,个个面色难看。
找准时机,秦固当即走出道:“陛下,既然都各执一词,不若臣出个主意,让燕王快马加鞭前去岳西山关安抚各国使臣,而后安王在城门外接应,既能先安抚又能后威慑,岂不双管齐下?”
中立之言,确实可取。
皇帝浑浊的老眼扫视文武百官,思捋片刻后便敲定。
“那便如此罢,去!传朕旨意,让燕王即刻赶往岳西山关,不得有误!”
……
“小姐,打听到了,不是殿下出京去岳西山关。”
宋奴颜醒来后,听到曹竹所说,才了解了一切。
便静静地在渝都等候曹生到了之后,再一起坐船。
起初护卫们都是这么认为,就连曹竹都深信不疑,以为自家主子已经接受了,以后在瑶西定居远离朝堂纷争。
哪知直到曹生带着人赶来时,那一向沉默寡言且安静顺从的病弱少女直接让人关押起那些护卫!
立即返回京城,却没有入京,而是住在当初京城外那藏着十万两黄金的村庄的宅子里。
时时刻刻探听着京城里的动向。
而太子杀死十几个使臣的事自然也是逃不过她的耳朵。
宋奴颜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阳光,冷血地说出:“派人去岳西山找寻太子的踪迹,然后,杀了他。”
皇宫的主人,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