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噪音、破碎的记忆画面与直接灌入的“知晓感”混合成一股摧毁性的洪流。林晚晴觉得自己像个被砸碎又强行拼合的琉璃器,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残影——
前世的病床上,监测仪的滴滴声拉成长音,视野模糊发灰,只有那只握住她的手,滚烫、颤抖、带着硝烟和血的味道。她竭力想看清那张脸,却只捕捉到一双盛满绝望痛楚的、通红的眼睛,和一声嘶哑破碎到极致的:“晚晴…对不起…我来晚了…”然后,是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今生的迷雾里,陆寒琛一次次超前的预警,深夜里凝望她时眼中复杂的痛色,那句“别再让我找不到你”的低语,强加的“孙媳妇”名分下近乎偏执的守护……所有模糊的线索在此刻被这记忆洪流冲刷,瞬间清晰、串联、轰然作响!
双重生!竟是真的!陆寒琛也是重生者!而他前世……竟是在她临终时赶到?他们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何说“对不起”?为何“来晚了”?
无数疑问爆炸般涌出,但在强光与混乱中,林晚晴只来得及死死抓住那只同样颤抖、却坚定回握的手。肌肤相触的瞬间,更多的碎片闪现——不是画面,是感觉:硝烟弥漫的战场角落,一张她穿着旧式裙装的黑白照片被珍重地贴身收藏;深夜办公室,他对着写满她名字和事件的时间表沉思,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还有更早的、模糊的校园梧桐树下,一个穿着军装便服的挺拔身影,远远望着她,目光复杂难言……
这些属于陆寒琛的记忆片段,如同逆向的溪流,通过紧握的手和被“痕光仪”异常放大的意识连接,涌入她的感知。
时间在意识层面被压缩拉长。现实中,强光的爆发不过两三秒,但对他们二人而言,却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混乱的时空回溯。
“陆…”林晚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眼眶无法控制地发热。
“我在。”陆寒琛的回答短促沙哑,却带着跨越两世终于落地的沉重与释然。他猛地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拉,用身体挡住大部分仍不稳定闪烁的强光和可能袭来的攻击。他的动作牵扯到左臂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临时包扎,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视混乱的大厅。
“痕光仪”核心的强光正在减弱,但那些幽蓝电弧变得极其不稳定,在玻璃罩内疯狂抽打,发出刺耳的“噼啪”声,仪器主体也传来不祥的“嘎吱”摩擦声。大厅灯光忽明忽灭,一些较脆弱的设备屏幕爆出火花,黑烟升起。
“不——!我的仪器!我的数据!”沈怀远的尖叫声几乎破音。他趴在主控台上,徒劳地按着那些已经失灵或乱跳的按钮,脸上混杂着癫狂的心疼和更深的、被冒犯的暴怒。他猛地扭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向林晚晴和陆寒琛,尤其是他们紧紧交握的手。
“你们……你们竟然……引起了‘痕光共振’?!如此强烈的同步率……这不是简单的显化……这是……共鸣?!难道你们……”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令他兴奋的猜测,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而陈启明则更实际。最初的震惊后,他迅速判断形势:“沈老!仪器要失控了!必须先控制住他们!”他对着还能行动的手下吼道,“抓住他们!要活的!”
然而,大厅内的混乱远超预期。沈国华队伍的强攻异常猛烈,枪声和爆炸声迅速逼近,甚至能听到门外通道守卫的惨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留在厅内的几个枪手和白大褂,既要防备门口,又要执行抓捕,一时有些慌乱。
陆寒琛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借着将林晚晴拉到身后的动作,身体微侧,右脚猛地踢出,精准地踢中地上那个被他割喉的枪手掉落的手枪。手枪滑到林晚晴脚边。
“枪!”他低喝,同时自己忍着左臂剧痛,用右手抓起地上另一把冲锋枪(刚才被电晕的枪手掉落),单手上膛,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林晚晴没有丝毫犹豫,弯腰捡起手枪。54式的冰冷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此刻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前世的她摸过枪,受过基础训练,为了自保。此刻,肌肉记忆和求生的本能瞬间苏醒。
“去控制台!挟持沈怀远或破坏主控系统!”陆寒琛语速飞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战场指令口吻。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冲锋枪已经吐出火舌!
“哒哒哒!”短促精准的点射!不是朝着人,而是朝着大厅几个关键位置的灯光和电源线路!
“啪啪啪!”灯泡炸裂,线路火花四溅!本就昏暗的大厅,瞬间又暗了好几度,烟尘弥漫,能见度进一步降低!这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也干扰了敌人的视线和射击精度。
“走!”陆寒琛一把推开林晚晴,让她冲向主控台方向,自己则利用乱石和仪器作为掩体,不断变换位置,用精准的火力压制试图冲过来的敌人,并为沈国华队伍的突入制造缺口。
林晚晴猫着腰,在忽明忽暗的光线、弥漫的硝烟和四处乱窜的电弧光影中,如同矫健的母豹,冲向主控台。她的目标明确:沈怀远,或者至少是那个看起来最核心的控制终端。
一个白大褂试图阻拦,被她用手枪柄狠狠砸在太阳穴上,闷哼倒地。另一个枪手从侧方举枪,却被陆寒琛一个精准的短点射逼退,子弹打在金属仪器上,溅起一串火星。
沈怀远看到林晚晴冲来,非但没有后退,眼中反而爆发出更狂热的火光。他猛地从控制台下方抽出一把老式的、但保养极佳的勃朗宁hp手枪,颤巍巍地对准林晚晴:“站住!你再过来,我就引爆大厅里的自毁炸药!大家同归于尽!”
自毁炸药?!林晚晴脚步一顿。
“他在虚张声势!”陆寒琛的声音从掩体后传来,冷静得可怕,“这种科研核心区,他不会轻易自毁!控制他!”
仿佛印证陆寒琛的话,沈怀远扣着扳机的手指在剧烈颤抖,眼神挣扎,显然对“同归于尽”这个选项充满了抗拒——他舍不得他的研究,他的“痕光仪”,哪怕它正在失控。
就在这时——
“轰隆!!!”
大厅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终于在一声剧烈的爆炸中被整个炸开!扭曲的门板向内飞砸进来,烟尘与火光中,沈国华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四五个穿着各式便装、但动作极为彪悍的汉子,手中武器五花八门,但火力凶猛,瞬间就将门口残余的抵抗力量清扫一空!
“怀远!放下枪!”沈国华满脸烟尘,额角带血,但眼神锐利如刀,手中一把微冲稳稳指向沈怀远,“结束了!你的疯狂实验该停下了!”
“沈国华!你这个叛徒!家族的耻辱!”沈怀远看到他,更是暴怒欲狂,枪口猛地转向沈国华,“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痕光’的伟大!你和怀谦一样,都是懦夫!短视的懦夫!”
趁着沈怀远分神,林晚晴动了!她没有直线冲过去,而是猛地扑向侧面,利用一个控制台作为掩护,从沈怀远的视觉盲区快速接近!
沈怀远察觉到不对,刚想调转枪口,沈国华已经开火!子弹不是打向他,而是打在他脚下的地面和旁边的控制台设备上,溅起碎石和电火花,逼得他连连后退,躲闪不迭!
林晚晴抓住这瞬间的机会,从侧面扑出,一个精准的擒拿,扣住沈怀远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扭!
“啊!”沈怀远痛呼,手枪脱手。林晚晴顺势将他手臂反拧,另一只手的手枪已经顶在了他的后心。
“都别动!”她清叱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大厅内的交火,因为这一幕,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陈启明脸色铁青,躲在几个手下身后,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在急速思考对策。他的手下和剩余的白大褂,也一时不敢妄动。
沈国华的人迅速控制了大厅入口和几个关键位置,枪口指向陈启明一方。
陆寒琛也停止了射击,从掩体后慢慢站起,脸色苍白得吓人,失血让他有些摇晃,但他依然紧握着枪,警惕地扫视全场。
“放开沈老!否则我杀了她!”陈启明突然厉声喝道,同时,他身旁的一个手下,将枪口顶在了大厅侧面那个显示沈婉如监控画面的屏幕下方——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通话器按钮。
陈启明按下了通话器,对着里面吼道:“里面的人听着!立刻给沈婉如注射KN-7!立刻!”
KN-7?听起来像是一种毒药或致命药剂!
林晚晴的心猛地一沉!母亲!
监控画面里,那个原本在喂水的“护士”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狠色,从旁边的推车里迅速拿出一支注射器!
“不——!”林晚晴失声,扣着沈怀远的手因极度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起!
那个监控屏幕,连同旁边的通话器,突然“刺啦”一声,画面扭曲,声音中断,然后彻底黑屏!
并非被破坏,而是……信号被切断了?
紧接着,一个带着浓重滇南口音、却异常沉稳的女声,通过大厅另一个隐蔽的扩音器传来,说的却是普通话:
“陈老板,你的命令,恐怕传不到上面了。‘竹楼’的人,已经被我们请去喝茶了。沈夫人现在很安全。”
竹楼?显然是看押沈婉如那个地方的代号!
陈启明脸色骤变:“谁?!你是谁?!”
沈国华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对着扩音器方向道:“依香婆婆,辛苦你们了。”
依香婆婆?那个傣族向导,沈婉如在滇南的恩人!她竟然带着人,摸掉了陈启明关押母亲的地点?!
林晚晴瞬间明白了!沈国华之前说“我的人去接应婉如”,指的就是依香婆婆这些本地可靠的帮手!他们不仅接应,还直接实施了营救!
母亲安全了!最大的威胁解除了!
林晚晴心中巨石落地,看向陈启明的眼神,只剩冰冷的杀意。
陈启明知道大势已去,脸上闪过绝望和疯狂,猛地举起手枪,似乎想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砰!”
一声枪响。
倒下的却不是陈启明,而是他身边那个试图举枪的手下。子弹从大厅上方一处通风管道口的阴影中射出,精准爆头。
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同狸猫般从管道口滑下,落地无声,手中一把带消音器的手枪还冒着青烟。来人脸上涂着油彩,但林晚晴一眼认出——是阿强!
他还活着!而且看样子,伤势已经得到了初步处理,战斗力恢复了不少!他显然是跟着沈国华队伍一起潜入,并执行了关键的清除和支援任务!
阿强的出现和精准一击,彻底击垮了陈启明一方最后的士气。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丢下了武器。
“投降!我们投降!”有人喊道。
陈启明看着倒下的手下,看着被控制的沈怀远,看着虎视眈眈的沈国华、陆寒琛、阿强,还有大厅各处指向他的枪口,脸上肌肉剧烈抽搐,最终,惨笑一声,缓缓放下了枪。
沈国华的手下立刻上前,缴了陈启明及其残余手下的械,将他们控制起来。
大厅内的枪声,终于彻底停歇。只剩下“痕光仪”核心那不稳定电弧的“噼啪”声,以及一些设备短路冒烟的“滋滋”声。
林晚晴松开了对沈怀远的钳制,但手枪依旧指着他。沈国华走上前,看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神空洞颓败的沈怀远,叹了口气,拿出一副手铐。
“怀远,跟我回去吧。你的‘研究’,该交由国家和人民来评估了。”
沈怀远没有任何反抗,任由沈国华给他戴上手铐,只是失神地望着那台仍在挣扎闪烁的“痕光仪”,喃喃道:“你们毁了它……你们毁了接近真理的机会……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陆寒琛终于支撑不住,靠着仪器滑坐在地,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失去了血色。林晚晴立刻冲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子弹贯穿伤,失血太多,必须立刻进行专业手术和输血。
“阿强!急救包!还有,联系外面,我们需要医疗队!立刻!”沈国华也看到了陆寒琛的状况,急忙吩咐。
阿强立刻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和林晚晴一起为陆寒琛进行更专业的加压包扎和止血。沈国华则用缴获的电台,试图联系外界。
就在这时,那台一直不稳定嗡鸣的“痕光仪”,核心区域的电弧突然再次剧烈闪动,亮度急剧增加!仪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锐的警报声!
“不好!核心能量过载!要发生熔毁或爆炸了!”一个被控制住的白大褂惊恐地喊道,“快离开这里!地下还有大量实验性储能电池和化学试剂!”
沈国华脸色一变:“所有人!立刻撤离!从b通道走!快!”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沈国华的人押着沈怀远、陈启明及其手下,迅速向大厅另一侧的b通道口撤离。阿强和林晚晴搀扶起几乎虚脱的陆寒琛,也紧跟其后。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b通道的瞬间——
“痕光仪”核心的玻璃罩,终于承受不住内部狂暴的能量,“轰”然炸裂!并非传统爆炸,而是一种诡异的、无声的能量喷发!幽蓝、银白、甚至夹杂着缕缕暗金色的光流,如同挣脱牢笼的怒龙,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首当其冲的,是离得最近的、正被押解着、恰好回头望向仪器的沈怀远!
那光流扫过他的身体。
沈怀远整个人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瞪大到极致,瞳孔里倒映出疯狂流转的光影,嘴巴张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而尖利的“嗬——!”,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怀远!”沈国华惊呼,想要去拉,但被能量乱流逼退。
光流并未停歇,继续扩散,扫过大片区域。被它扫过的人,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瞬间的恍惚、呆滞,或者头痛欲裂。
林晚晴和陆寒琛,因为互相搀扶走在稍后位置,且背对着仪器,并未被直接扫中。但他们仍旧感到一股强烈的、令人心悸的能量场掠过,脑海中再次闪过一些凌乱破碎的画面残影。
“快走!”阿强怒吼,推着他们冲进了b通道。
身后,大厅里传来更密集的爆炸声和坍塌声,显然“痕光仪”的失控引发了连锁反应。
一行人沿着b通道拼命奔跑。通道很长,且不断向上。身后传来的震动和闷响,说明地下工事正在发生严重的结构性破坏。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自然的光亮和新鲜空气!他们冲出了一个隐蔽在山壁杂草后的出口,外面已经是黎明时分,天光熹微,山林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中。
身后山体内部传来沉闷的、持续不断的坍塌声,洞口甚至涌出了烟尘。显然,“七号站”地下部分,完了。
所有人都瘫倒在出口附近的草地上,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息。
沈国华立刻检查沈怀远的情况。沈怀远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体间歇性抽搐,对呼唤毫无反应,仿佛意识被困在了某个可怕的梦魇或信息旋涡里。
“他…被‘痕光’能量正面冲击了…”一个被押着的白大褂颤声说,“可能会脑死亡,或者…意识永久性损伤…”
沈国华脸色沉重,默默为他做了一些基础急救。
陈启明则面如死灰,被铐在一边,看着远处山体冒出的烟尘,不知在想什么。
林晚晴顾不上其他,她所有注意力都在陆寒琛身上。阿强已经为他注射了强效止血针和镇痛剂,并重新包扎。但陆寒琛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体温偏低,显然失血性休克的前兆。
“必须立刻送医院!”林晚晴焦急道。
沈国华点头,再次拿起电台呼叫。这次,信号似乎好了很多。
“联系上了!是边境驻军的人!他们收到了‘守夜人’转发的加密求救信号(应该是陆寒琛之前发出的),一直在外围搜寻和待命!直升机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二十分钟!”沈国华声音带着振奋。
林晚晴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她紧紧握着陆寒琛冰凉的手,低声说:“坚持住,陆寒琛,救援马上就到。你不准有事…这一世,我们还有太多事情没弄清楚…你不准再……”
她的话哽在喉咙里。
陆寒琛费力地睁开眼,尽管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温柔,他看着她,嘴角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声音微弱却清晰:“…这一世…不会了…我保证…”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痛楚,“晚晴…前世…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体力已经支撑不住,眼神又开始涣散。
“别说了,等你好了再说。”林晚晴打断他,用力握紧他的手,“现在,保存体力。”
陆寒琛点了点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但手指依旧与她紧紧相扣。
等待救援的每一分钟都格外漫长。晨雾在山林间流淌,鸟鸣声逐渐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经历了地下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和意识冲击,这山间的宁静显得如此不真实。
林晚晴看着陆寒琛昏睡的侧脸,又看向远处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双重生秘密的揭开,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更多沉重的疑问和前世未解的纠葛。沈怀远虽然倒了,但“老先生”的势力网络是否真的瓦解?遗产和“痕光”的秘密,还有多少未解?最重要的是,她和陆寒琛,这两世纠缠的命运,在这一世,又该如何继续?
就在这时,沈国华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水壶。
“喝点水,你也很累了。”
林晚晴接过,道了声谢。
沈国华看着相握双手的两人,眼神复杂,低声道:“你们…在下面,‘痕光仪’爆发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想起’了什么?”
林晚晴身体微僵,看向他。
沈国华叹了口气:“怀谦兄当年私下和我讨论‘溯光’时,曾提出过一个最大胆的假设…如果‘时间隙痕’足够强烈,且两个意识体在特定条件下产生深度共鸣,有可能引发短暂的‘记忆共享’或‘认知同步’…尤其是,如果这两个意识体,本就存在着超越寻常的、跨越时间的深刻联系…”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猜到了,或者说,通过观察他和陆寒琛之间那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默契和情感冲击,推断出了部分真相。
林晚晴沉默了片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问:“沈…叔叔,我父亲他…还留下了什么关于‘重生’或者‘时间’的…更具体的东西吗?除了长命锁里的。”
沈国华摇了摇头:“具体的,他没有。但他临终前非常忧虑。他说,他隐约感觉到,他早期的研究可能打开了一扇不该打开的门,留下了一些‘隐患’。他叮嘱我,如果未来遇到无法解释的、涉及‘时间认知错乱’的事件或人物,一定要谨慎,要保护,更要…引导其走向正途,避免被滥用或走向自我毁灭。我想,他或许…预感到了一些什么,关于你,或者关于其他可能存在的‘显化者’。”
预感到…林晚晴心中震动。父亲沈怀谦,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另外,”沈国华从怀里掏出那半幅从长命锁里取出的“七号站”真图,递给林晚晴,“这个还给你。根据怀远的笔记补充,这图上标记的‘痕光仪’所在密室下方,还有一个更深的、连他都没有完全探索明白的‘原始腔室’,据说是在建设这个废弃边防站时偶然发现的天然洞穴,里面有一些…无法解释的古老石刻和异常能量读数。怀远怀疑那里才是‘痕光’现象的真正源头之一。现在地下塌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去,但…你需要知道这个。”
原始腔室?古老石刻?林晚晴接过地图,心绪更加纷乱。
远处天空,终于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特有的“嗡嗡”声,由远及近。
救援到了。
林晚晴扶着陆寒琛,在阿强和沈国华的帮助下,准备登机。
临上机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仍在冒烟的山体,又看了看手中紧握的、与陆寒琛交缠的手指。
地下惊魂,身世之谜,双重生之秘,沈氏遗产,还有那神秘莫测的“痕光”源头……一切似乎告一段落,却又仿佛刚刚掀开更大帷幕的一角。
而她和陆寒琛,这两世辗转,终于在此刻手握真实的彼此,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亟待理清的过往,和充满未知却也充满希望的今生。
直升机拔地而起,向着边境驻军医院的方向飞去。
机舱内,陆寒琛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林晚晴靠在他身边,听着螺旋桨的轰鸣,望着窗外迅速掠过的滇南群山,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无论前世的真相如何惨痛,无论未来的道路还有多少荆棘,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放手。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陆寒琛沉睡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心上,伸手,轻轻抚平。
就在这时,沈国华从前面递过来一个刚刚接通的卫星电话,神色有些古怪,低声道:“晚晴,北京来的紧急加密线路。是…林凡。他说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必须立刻告诉你,关于林晓月,还有…瑞士银行那边,出现了新的、意料之外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