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远光灯像两柄灼热的利剑,笔直地刺破深夜的黑暗,将吉普车前路照得一片雪亮,也映亮了车内三人瞬间绷紧的面容。横亘在十字路口中央的那辆老式解放卡车,如同一个沉默而狰狞的路障,堵死了所有前进的可能。
后方,那两辆一直幽灵般尾随的黑色轿车,此刻也加速逼近,车灯大开,呈钳形之势,彻底封住了退路。
被包围了!
阿强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吉普车在距离卡车仅七八米处险险停住。他迅速挂上倒挡,但后面两辆车已经一左一右贴了上来,车距极近,根本没有倒车的空间。
“坐稳!”陆寒琛低喝一声,一手将林晚晴护在身侧,另一只手已经迅捷地摸向腰间。
几乎在同时,前后三辆车的车门同时打开,七八个穿着深色便装、动作矫健的男人跳下车,手里似乎都拿着家伙,在车灯逆光下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那迅速散开、呈战斗队形逼近的姿态,充满了训练有素的肃杀之气。不是普通的混混或打手!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的寂静!不是对着人,而是打在了吉普车前方的地面上,溅起一溜火星。警告射击!
“车里的人,双手抱头,下车!”一个冰冷嘶哑的声音从前方的卡车阴影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陆寒琛眼神冰寒,对阿强快速做了几个战术手语。阿强会意,手悄悄移向座位下方。
林晚晴的心脏狂跳,手心沁出冷汗,但极度的危险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冷静。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慌乱,只是紧紧靠在陆寒琛身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车外逼近的人影,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有枪,人数占优,地形不利。硬拼几乎没有胜算。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抓她?还是抓陆寒琛?或者……灭口?
“陆大哥……”她压低声音。
“别怕,有我。”陆寒琛的声音沉稳依旧,仿佛窗外不是枪口,而是寻常风景。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那短暂的触碰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阿强,听我口令。三、二、一!”
“一”字刚落,阿强猛地按下方向盘下方一个隐蔽的按钮!
“嗤——!”
吉普车前后两侧底盘下,突然喷出大股浓密刺鼻的白色烟雾!瞬间就将车身周围数米范围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完全遮蔽了视线!
这是军用级别的烟雾释放装置!
“低头!”陆寒琛一把按下林晚晴,同时自己迅捷地推开车门,如同猎豹般窜出,不是往后,而是借着烟雾的掩护,猛地扑向距离最近、位于吉普车左前方的一名敌人!
那人显然没料到这手,视线被浓烟所迷,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迅猛扑至,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手腕就被一记沉重如铁钳的擒拿扣住,剧痛传来,枪脱手而飞!紧接着颈侧遭到一记精准的手刀,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陆寒琛动作毫不停滞,捡起掉落的手枪,顺势一个翻滚,躲开了来自右侧下意识的盲射(子弹打在烟雾中不知去向),抬手“砰!砰!”就是两枪点射!
“啊!”右侧传来一声短促的痛呼,一个黑影踉跄后退。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烟雾喷出到陆寒琛撂倒一人、击伤一人,不过两三秒钟!
“目标在左前!火力压制!”对方领头者反应过来,嘶声下令,顿时枪声大作,子弹朝着吉普车左前侧烟雾中盲目攒射,打得车身钢板叮当作响,火星四溅。
但陆寒琛早已不在原地。他在开枪后便已借势翻滚到卡车底盘下方,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
与此同时,驾驶座的阿强也没闲着。在陆寒琛扑出的瞬间,他已经从座位下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冲锋枪,对着右侧逼近的人影就是一个短点射!“哒哒哒!”子弹打在对方脚前的地面上,逼得他们慌忙闪避寻找掩体。
阿强趁机猛地推开车门,滚落在地,依托车门作为临时掩体,与右侧敌人展开对射,精准的火力暂时压制住了那边。
车内只剩下林晚晴。浓烟从打开的车门涌入,呛得她眼泪直流,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蜷缩身体,尽量降低暴露面积。耳边是密集的枪声、喊叫声、子弹击中金属的刺耳声响,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她不能成为累赘!
烟雾开始渐渐散去。对方毕竟人多,很快调整过来,分出两人试图从侧翼包抄卡车下的陆寒琛,另外几人加强火力压制阿强。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街道尽头,突然传来尖锐的警笛声!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迅速由远及近!
援兵?!陆寒琛安排的?还是恰好路过的巡逻车?
枪战双方都是一愣。
“妈的!条子怎么来得这么快?!”对方领头者又惊又怒,“撤!快撤!”
他们显然不愿与警方正面冲突。一声令下,还能动的几个人迅速拖着受伤的同伴,飞快地跳上车。那辆横在路中的卡车也猛地发动,不顾一切地倒车、转向,撞开了路边一个垃圾桶,然后与两辆轿车一起,朝着与警笛声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街巷中。
警车呼啸而至,急刹在吉普车旁。车上跳下来几名警察,看到弹痕累累的吉普车、地上的弹壳、还有昏迷和受伤的袭击者,脸色都变了。
陆寒琛从卡车底钻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快速低声交代了几句。那警察肃然起敬,连连点头,立刻指挥手下保护现场、呼叫救护车、追查逃逸车辆。
危机,暂时解除了。
林晚晴被陆寒琛从车里扶出来时,腿还有些发软,但精神尚可。晚风一吹,带着硝烟和橡胶燃烧的淡淡焦糊味,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也彻底清醒过来。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陆寒琛上下仔细打量她,确认她除了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外,并无大碍,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没事。”林晚晴摇摇头,看向他,“你呢?阿强呢?”
“一点擦伤,不碍事。”陆寒琛手臂外侧确实有一道被流弹或碎片划破的血痕,但他毫不在意。阿强也走了过来,胳膊上挂了彩,但眼神依旧锐利,冲林晚晴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警察迅速处理现场。那被陆寒琛打晕和击伤的袭击者被铐上了救护车,由警察严密看守。初步检查,这些人身上没有身份证件,使用的枪支是境外走私的黑枪,训练有素但身份成谜。
“不是詹姆斯的人。”陆寒琛看着远去的救护车,语气肯定,“詹姆斯雇佣的那些,更多是商业打手和情报贩子,没有这种标准的战术配合和火力。这些人……更像是受过军事或准军事训练,行动有章法,目标明确。”
“不是詹姆斯,那会是谁?梁家残余还有这种力量?”林晚晴心有余悸。
“梁家残余或许能联系上一些亡命徒,但组织不起这样的队伍。”陆寒琛目光深沉,“而且,他们刚才喊的是‘目标在左前’,显然是冲着你或者我来的。如果是梁家残余,更可能是想绑架你要挟,或者直接灭口,不会一开始只是警告射击。这些人……更像是在执行‘抓捕’或‘控制’任务。”
抓捕或控制?谁要抓他们?在那个时间点,在那个刚刚脱离调查组监管的路上?
一个名字浮上两人心头——沈国华?或者,他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北边故人”?
“先离开这里,回去再说。”陆寒琛对警察交代完后续,扶着林晚晴上了另一辆赶来接应的车(阿强之前呼叫的)。吉普车弹痕累累,需要拖走处理。
回去的路上,车内气氛凝重。经历了生死瞬间,之前的对话被打断,但那个关于身世的问题,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变得更加紧迫和扑朔迷离。
林晚晴看着陆寒琛冷峻的侧脸,他正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眉头微锁,显然也在思考。刚才他展现出的惊人身手和战术素养,再次印证了他绝非普通军官。而他对袭击者身份的快速判断,也显示他对隐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了如指掌。
他知道很多,却选择隐瞒。为什么?
车子驶回小院所在的胡同时,已是后半夜。但小院堂屋的灯还亮着,显然里面的人都没睡。
听到车声,林凡第一个冲了出来,看到林晚晴安然下车,这个向来稳重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上前紧紧抱了抱妹妹,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婉茹被林晓月搀扶着,站在门口,早已泪流满面,看到女儿完好无损,喃喃念着“菩萨保佑”。林晓月也明显松了口气,眼神复杂。
一家人团聚,劫后余生,自有一番悲喜。陆寒琛和阿强没有过多打扰,简单说明情况(略去枪战细节,只说遇到路匪已击退),便去处理伤口和安排后续安保升级。
林晚晴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回到堂屋时,情绪已经基本平复。她看着围坐在身边的家人,心中温暖而酸涩。无论外面有多少风雨阴谋,这里是她最坚实的港湾。
“晚晴,到底怎么回事?调查组那边怎么突然放你了?路上又遇到什么事?”林凡迫不及待地问。
林晚晴将调查组询问和后来证据被推翻的情况简单说了,至于路上遇袭,她只说是可能遇到抢劫的,被陆寒琛和阿强打跑了,轻描淡写,以免母亲过度担心。
“肯定是那个詹姆斯搞的鬼!”林凡愤然道,“还有那个沈国华,我看他也不像好人!他下午来送什么钥匙,晚上你就出事,哪有这么巧!”
提到沈国华和钥匙,林晚晴心中一动。她看向母亲:“妈,周文芳阿姨那边……有没有再传来什么消息?”
周婉茹摇摇头:“没有。医院那边说她又昏迷了,情况不稳定。”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女儿,“晚晴,周姐昏迷前一直念叨你,还要把什么东西交给你……妈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林晚晴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温声道:“妈,您别多想。周阿姨可能是觉得之前亏欠晓月,想补偿些什么。不管她知道什么,我们都是您的女儿,是林家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她这话既是安慰母亲,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无论身世真相如何,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和亲情,是任何血缘或秘密都无法取代的。
周婉茹用力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好孩子,妈知道,妈知道。”
安抚好母亲,让她和林晓月先去休息后,堂屋里只剩下林晚晴和林凡。
林凡看着妹妹,神情严肃:“晚晴,你跟哥说实话,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陆寒琛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没告诉我们?”
林晚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哥,有些事,我现在也还没完全弄清楚。陆大哥……他可能知道一些关于我,或者关于我们林家过去的旧事。但他有他的顾虑。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们,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她没有提沈国华的警告和自己的疑虑,不想让大哥也陷入猜忌。
林凡叹了口气,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哥相信你的判断。陆寒琛这个人,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也有能力护着你。但哥也得提醒你,有些事,知道太多未必是福。咱们林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你现在的事业刚起步,树大招风,以后更要步步小心。”
“我明白,哥。”
第二天,四月十八日。经历了前一天的惊心动魄,小院显得格外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更加外松内紧的戒备。
陆寒琛很早就出去了,继续追查昨晚袭击者的来历,以及沈国华、黄铜钥匙、“黄雀”等线索。阿强带人守着小院,寸步不离。
林晚晴虽然身心俱疲,但知道不能停下。她给秦姐和苏小雅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只说自己配合调查结束,没事了),并询问了店里的情况。幸好,调查组并没有去查封店面或仓库,绛云轩的运营基本正常,昨天的沙龙带来了不少新订单和关注。
“晚晴,你没事就好!”苏小雅在电话里声音带着后怕,“昨天可担心死我们了!对了,有件事……昨天下午,有个自称是陈先生秘书的人来过店里,留下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说是陈先生给您的,很重要,务必亲自交到您手上。”
陈启明?文件袋?林晚晴心中一凛。“文件袋里是什么?”
“不知道,我们没拆。那人放下就走了,说您看了就明白。”苏小雅道,“东西在我这儿,很安全。您现在要吗?我给您送过去?”
“不用,你先保管好,我晚点过去拿。”林晚晴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店里一趟,一来拿文件,二来也安抚一下秦姐和苏小雅她们,稳定军心。
她跟阿强说了要出门。阿强有些犹豫,但陆寒琛交代过,如果林晚晴坚持要处理必要事务,在加强护卫的前提下可以出行。他立刻安排了车和两名护卫随行。
车子顺利来到秀水街。店铺里生意不错,秦姐和苏小雅看到林晚晴真的安然无恙,都红了眼眶。林晚晴安抚了她们,也检查了店面和库存,一切井井有条,心中稍安。
苏小雅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交给林晚晴。袋子很厚,封口用火漆封着,上面印着一个复杂的徽记,看不出是什么。
林晚晴拿着沉甸甸的文件袋,没有立刻拆开。她隐隐觉得,这里面可能装着更令人震惊,或者更危险的信息。
回到小院,已是下午。陆寒琛还没回来。
林晚晴独自回到西厢房,关上门,看着桌上并排放着的三样东西:沈怀谦的日记和胸针(用绸布包着),那把古老的黄铜钥匙,以及陈启明派人送来的厚实文件袋。
这三样东西,似乎都指向一段被尘封的、与她息息相关的过往。
她深吸一口气,先拿起了那把黄铜钥匙。钥匙很精致,柄部有繁复的缠枝花纹,齿部磨损严重,显然使用过多次。这会是打开某个银行保险柜、储物柜,或者……某个特定盒子的钥匙吗?沈国华(或陈启明)将它交给她,用意何在?
她的目光又落到文件袋上。陈启明在这个时候,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显然是不想经过沈国华,或者有更重要、更机密的内容要告诉她。
犹豫再三,她还是先小心地拆开了文件袋的火漆封口。
里面是厚厚一沓文件,最上面是一封陈启明亲笔写的信,用的是繁体字,语气郑重:
“林晚晴小姐台鉴:
香江一别,匆匆数日。京中风云变幻,小姐处境,陈某远隔千里亦有所闻,深为挂怀。此前合作草案及种种助力,皆出诚意,然沈国华之事,陈某确有失察之过,致使小姐险陷漩涡,心中愧甚。此信及附后文件,乃陈某近日于海外旧档中费尽心力寻得,或可解小姐心中部分疑团,亦关乎沈怀谦先生、婉如女士旧事,及梁家、c&L乃至‘黄雀’之秘。其中牵涉甚广,真相或许残酷,望小姐慎阅,妥善处置。
另,沈国华此人,背景复杂,早年曾效力于某情报机构,后脱离,游走于各方之间,其心难测。钥匙之事,其或另有图谋,小姐万勿轻信,更勿单独与之接触。绛云轩之事,陈某承诺不变,待此间风波稍息,再议不迟。
阅后若有所疑,可循信末号码联络,陈某当竭力相助。
保重。
陈启明 谨启
一九八六年四月十七日于港”
信的内容让林晚晴心跳加速。陈启明承认了对沈国华失察,并提供了可能揭开谜团的“旧档”,还警告了沈国华的危险背景!更重要的是,他直接点明了这些文件涉及沈怀谦、婉如、梁家、c&L和“黄雀”!
她压下激动,翻看后面的文件。大部分是英文或繁体中文的复印件,有些已经模糊不清。有早期香港公司的注册记录、股权变更文件、银行转账凭证碎片、几封字迹潦草的信件草稿、还有一些模糊的人物关系图表和代号列表。
她快速浏览,目光被其中几页吸引:
一页是1963年香港某律师事务所的信托文件副本片段,设立人:沈怀谦。受益人一栏,是一个英文名“wanru Shen”(沈婉如?)和一个中文名“沈晚晴”,后者备注“监护代管至成年”。这与之前那张伪造的出生证明名字相同,但这里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信托文件!
另一页是几张零散的银行记录,显示在六十年代中后期,有数笔来自不同离岸公司的汇款,汇入一个瑞士银行的账户,账户名缩写“h.m.”,而汇款指令中多次出现“c&L”和“Liang”(梁)的标记。
还有一页泛黄的笔记纸,上面手绘了一个简单的网络图,中心是“黄雀”,延伸出几条线,分别指向“港资A”、“北美b”、“南洋c”,以及一个打了问号的“内地关联?”。在“内地关联?”旁边,有人用红笔写了一个小小的字:周。
周?周婉茹?周文芳?
林晚晴看得脊背发凉。这些碎片化的文件,虽然不能拼凑出完整故事,却清晰地勾勒出一个跨越二十多年、涉及海外资产、情报网络、家族恩怨和巨额财富的庞大暗影。而她和母亲的名字(或同音名),赫然就在这个暗影的中心!
陈启明说“真相或许残酷”,绝非虚言。
她正看得入神,院子里忽然传来汽车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是陆寒琛回来了,他的脚步声比平时更快、更重。
林晚晴下意识地想将文件收起来,但门已经被推开。陆寒琛大步走进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峻和……一丝压抑的震怒?他手里拿着一个微型录音机。
“晚晴,”他看着她,声音沙哑,“我找到一些东西……关于昨晚的袭击者,还有……关于‘婉如’。”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文件和那把黄铜钥匙,瞳孔微微一缩,但没有惊讶,似乎早有预料。
“你听这个。”他没有追问文件来源,而是直接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
录音机里先是一阵沙沙的电流声,然后传出一个经过变声处理、雌雄莫辨的电子音,说的却是石破天惊的内容:
“……确认,‘黄雀’已启动紧急协议。目标:林晚晴,代号‘晴’。优先级:捕获或控制。关联指令:获取‘钥匙’,激活‘遗产’。执行组:‘灰烬’。授权来源:北边,‘老先生’。”
短暂的停顿后,另一个稍微正常些(但也经过处理)的男声响起,带着请示的语气:“目标身边有军方高手保护,昨晚行动失败。是否启用第二方案,从‘周’或‘林’家其他人入手施压?”
电子音回答:“暂缓。‘老先生’指示,避免与军方正面冲突。转向b计划:通过商业和舆论手段,逼迫目标主动寻求‘钥匙’对应的‘盒子’。同时,接触‘沈国华’,看他是否真的找到了‘遗产’线索。记住,‘晴’是关键,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
录音到此结束。
房间内一片死寂。
林晚晴脸色苍白如纸,握着文件的手指骨节发白。录音里的信息太惊人了!“黄雀”是一个组织或行动代号!“灰烬”是昨晚的袭击者!“老先生”是北边的幕后主使!而她自己,竟然是这个神秘组织想要“捕获或控制”的“目标”,代号“晴”,还是激活所谓“遗产”的关键!他们甚至考虑用家人来威胁她!
陆寒琛关掉录音机,目光沉重地看着她:“这段录音,是从沈国华一个秘密联络点截获的,时间就在昨晚我们遇袭后不久。‘灰烬’的人,不是沈国华派的,但他们知道沈国华在找‘遗产’。而沈国华……很可能也在利用甚至欺骗‘黄雀’组织。”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把黄铜钥匙,又看了看摊开的文件,深吸一口气:“晚晴,现在你明白了吗?你所卷入的,远不止詹姆斯商业竞争那么简单。你的身世,你母亲周婉茹的过去,沈怀谦的遗产,梁家的海外资产,‘黄雀’组织的图谋……所有这些,都纠缠在一起。而你现在,是风暴的中心。”
他看着她惊惶却努力保持镇定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但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也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那些想动你的人,不管是‘灰烬’、‘黄雀’,还是什么‘老先生’,我都会把他们揪出来,一个不留。”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带着铁血般的决心。
林晚晴看着他,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对未知危险的惊悸,有对身世真相的茫然,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无论他隐瞒了什么,至少此刻,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堡垒。
“陆大哥,”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眼神坚定,“这些文件,是陈启明刚送来的,似乎能印证一些事情。我们……一起看。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陆寒琛深深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仔细研究文件时,院外突然传来阿强急切的声音:“陆哥!林小姐!快出来!林凡先生刚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周文芳阿姨,在医院……被人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