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海的腥风卷着黑幡,拍在酆都城的青铜城门上。柳月握紧手中长剑,源初之光在剑脊流转,映出城门上狰狞的兽首衔环——那环上的铜锈里,还嵌着几缕未散的阴魂,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
“来者何人?”
城楼上突然炸响一声怒喝,阴兵甲胄的摩擦声如蚕食叶,密密麻麻的鬼头刀从垛口探出,刀面反射的幽冥鬼火,将城下的土地照得一片惨白。为首的鬼将骑着匹骨马,胸甲上刻着“五官王”的骷髅徽记,左眼的空洞里燃着团绿火,正死死盯着柳月身后的许峰。
许峰的玄铁重剑斜指地面,魔气与幽冥之气在他周身交织成紫金色的旋涡。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扯掉了一直束着长发的黑带——墨色长发骤然散开的瞬间,束发的玉簪“啪”地碎裂,化作道青光直冲天际,云层里隐约现出顶暗金色的王冠虚影。
“放肆!”鬼将的骨鞭猛地抽向地面,碎石飞溅中,他的绿火眼瞳骤然收缩,“奉天庭法旨,捉拿叛逆许峰、柳月!尔等若敢靠近城门半步,定叫尔等魂飞魄散!”
“天庭法旨?”柳月的剑突然指向城楼上的阴兵队列,“我倒想问问,地府何时成了天庭的私兵?五官王让你们拦我等,是怕我们揭穿他私通混沌的勾当吧!”
她的声音裹着源初之光,穿透阴兵的阵列,落在那些老资格的阴兵耳中。有几个扛着鬼矛的老兵明显瑟缩了一下,他们甲胄上的“酆都”二字,比鬼将的徽记要陈旧得多——那是阎君在位时铸造的甲胄,当年跟着许峰镇守奈何桥的,正是他们这批人。
鬼将显然察觉到了异样,骨鞭再次挥起,这次却抽向队列里那个迟疑的老兵:“动摇军心者,就地正法!”
骨鞭还没落下,就被一道魔气缠住。许峰的玄铁重剑不知何时已抵在鬼将的咽喉处,剑身上的符文亮起,将鬼将的阴魂逼得几乎从骨头上剥离:“本君还没说话,你也配动我的人?”
“你……”鬼将的绿火瞳孔剧烈晃动,他终于看清了许峰眉骨间那道极淡的疤痕——那是当年平定幽冥叛乱时,被叛军首领的骨刺划伤的,只有真正的阎君才会有这道印记。
“他不是失踪了吗……”有阴兵在队列里窃窃私语,“当年五官王说阎君被混沌吞噬,连魂魄都没剩下……”
“可那把剑……是阎君的‘镇狱’啊!”
议论声像潮水般蔓延,鬼将的脸色(如果骷髅能算脸色的话)越来越难看。他突然嘶吼一声,骨鞭化作万千骨刺射向许峰:“妖言惑众!他是假的!给我杀!”
阴兵们却迟疑了。有几个老兵甚至悄悄放下了鬼矛,目光在许峰和鬼将之间来回逡巡——他们还记得,当年阎君为了保护阴兵,独自引开混沌巨兽,那道冲向深渊的背影,和眼前这个长发飞扬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看来,五官王的洗脑还不够彻底。”许峰突然笑了,玄铁重剑“嗡”地一声震颤,暗金色的威压如海啸般铺开,城楼上的瓦片簌簌掉落,连青铜城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本君归来,尔等敢阻?”
最后五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个字都像道惊雷,炸在阴兵的识海里——那是刻在他们魂灵深处的威压,是只有阎君才能调动的地府本源之力。
“噗通!”
第一个老兵跪了下去,甲胄重重砸在城砖上,他低着头,声音哽咽:“属下……参见阎君!”
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越来越多的阴兵放下武器,单膝跪地。他们甲胄上的“酆都”二字在威压下亮起红光,与许峰周身的紫金色魔气交相辉映,形成道奇异的光带。
鬼将彻底慌了,他调转骨马想逃,却被柳月的剑光拦住。源初之光落在他的骨甲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私通天庭,背叛地府,你觉得跑得掉吗?”
“五官王不会放过你们的!”鬼将嘶吼着,试图引爆自己的阴魂同归于尽,却被许峰用重剑钉在了城门上。玄铁重剑的符文死死锁住他的魂核,让他连自爆都做不到。
许峰走到城门下,抬手按在冰冷的青铜门上。门环上的兽首突然睁开眼睛,发出声悠长的低鸣,仿佛在欢迎旧主归来。他的指尖划过门闩上的锁孔,那里刻着的“许”字,是他登基时亲手刻下的。
“开。”
一个字落下,重达千斤的城门缓缓洞开。门后的酆都城笼罩在暗红色的天幕下,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兵甲声从远处传来——那是五官王的嫡系部队,显然已经收到了消息。
柳月走到许峰身边,源初之光与他的魔气再次交织:“看来,要打一场硬仗了。”
许峰回头,看着城楼下那些重新站起来的老兵,他们正自发地整理队列,鬼矛的尖端一直指向城内,眼神里是久违的战意。他突然握紧重剑,剑尖指向酆都城的中心——那里,曾是他处理政务的阎君殿,如今却飘着五官王的黑幡。
“不是硬仗。”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回家。”
风卷着黑幡掠过城头,那些跪地的阴兵齐声呐喊,声浪直冲云霄,震得云层都散了几分。柳月看着许峰的侧脸,突然明白,所谓的身份威慑,从来不是靠王冠和威压,而是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并肩作战,是刻在魂灵深处的信任与忠诚。
酆都城的内战,从这一刻,正式开始。而他们的第一战,就是要夺回属于阎君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