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烤得金銮殿前的汉白玉广场直冒热气。
耶律洪已经在那里跪了整整三个时辰。
这位曾经在草原上弯弓射大雕、那是何等不可一世的北燕狼主此刻却像是一条被抽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瘫软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和血水浸透了。
他的膝盖早已没了知觉脑袋嗡嗡作响视线更是模糊不清。
但他不敢动。
甚至连擦一把流进眼睛里的咸涩汗水都不敢。
因为就在他不远处那两排身披重甲、面戴恶鬼面具的天机阁暗影卫，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烂肉。
仿佛只要他稍微挪动一下屁股那冰冷的刀锋就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他的脑袋。
周围围观的百姓并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他们指指点点，嬉笑怒骂将积攒了数十年的边关怨气全部宣泄在这个昔日的敌国皇帝身上。
那种被当众处刑般的羞辱感比肉体上的疼痛更让耶律洪感到绝望。
什么帝王尊严？
什么皇室荣耀？
在这一刻，统统都变成了狗屁！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让他干什么都行！
就在耶律洪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毒辣的太阳晒成干尸的时候。
金銮殿内终于传来了一声尖细而悠长的通报声如同天籁。
“宣——”
“北燕罪臣耶律洪觐见！”
这一声让耶律洪浑身一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为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他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吃屎。
但他顾不上狼狈只能佝偻着身子像个奴才一样一步一挪地向着那座巍峨的大殿走去。
大殿内，阴凉肃穆。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戏谑和鄙夷。
而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
萧远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吹着浮沫。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种无视比任何言语上的羞辱都要来得锋利。
“罪…罪臣耶律洪…”
耶律洪走到大殿中央“扑通”一声再次跪下，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叩见大萧皇帝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跪这一拜彻底击碎了北燕最后的脊梁。
萧远抿了一口茶这才缓缓放下茶盏。
“跪了三个时辰脑子清醒点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大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耶律洪身子一抖连忙磕头：“清醒了！罪臣彻底清醒了！以前是罪臣有眼无珠冒犯天颜罪该万死！”
“既然清醒了那就办正事吧。”
萧远挥了挥手。
苏媚儿迈着妖娆的步伐，捧着一卷早已拟好的明黄色卷轴走到了耶律洪面前。
“念给他听。”
“是帝君。”
苏媚儿展开卷轴那娇媚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让人心惊肉跳的杀伐之气。
“北燕无道屡犯边境屠戮生灵，罪恶滔天！”
“今，北燕国主诚心悔过特立此《万世盟约》以赎其罪！”
“条款一：北燕割让燕云十六州予大萧即日交割，不得有误！”
“条款二：北燕国库，赔偿白银五亿两牛羊百万头，战马十万匹分三年付清！”
“条款三：两国互市北燕不得设卡大萧商队在北燕境内享有治外法权！”
这一条条一款款听得耶律洪心都在滴血！
割地！赔款！甚至连司法权都交出去了！
这哪里是盟约？
这分明就是卖身契啊！
签了这玩意儿北燕还能叫国吗？那不就成了大萧的后花园和提款机了吗？
然而更狠的还在后面。
苏媚儿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一字一顿地念出了最后一条：
“条款四：自即日起去除北燕‘帝国’国号，降为‘北燕藩国’！”
“北燕皇室去帝号称‘燕王’！”
“世世代代，向大萧称臣纳贡永为大萧附属！”
“轰——！”
这最后一条直接把耶律洪给听傻了。
去帝号？
永世为臣？
这等于是直接把北燕的主权给剥夺了啊！以后北燕的皇帝不再是皇帝只是大萧的一个王爷？
这简直是断子绝孙的绝户计啊！
“这…这…”
耶律洪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想要反驳“陛下这…这是否太…”
“太什么？”
萧远微微前倾身子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寒光乍现。
“太仁慈了吗？”
他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的催命声。
“耶律洪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朕不是在跟你商量。”
“朕是在通知你。”
“你可以选择不签。”
萧远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御阶来到耶律洪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只要你敢说半个‘不’字。”
“朕立刻下令天机阁十万铁骑即刻北上！”
“到时候朕就不需要什么盟约了。”
“朕会亲自去你的王庭拿回朕想要的一切。”
“只不过那时候…”
萧远弯下腰凑到耶律洪耳边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你还有你的九族怕是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嘶——”
耶律洪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他看着萧远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
他知道，这个疯子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敢屠国！
“我…我签！”
耶律洪崩溃了。
在亡国灭种的恐惧面前所谓的尊严所谓的祖宗基业，统统都不值一提。
“罪臣…这就签！”
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苏媚儿递来的毛笔。
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墨汁滴在了卷轴上晕开一团漆黑的墨迹。
但他顾不上了。
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那支笔，在卷轴的最末端，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方象征着北燕皇权的国玺。
“啪！”
重重地盖了下去！
那一抹鲜红的印泥在明黄色的卷轴上显得格外刺眼。
它宣告着一个独立帝国的终结。
也宣告着一个超级霸主的诞生！
“好！好啊！”
看着那方红印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兵部尚书陈望更是热泪盈眶，跪地高呼：
“陛下神威！万世之功啊！”
“从此以后北境无忧！我大萧子民再也不用受那蛮夷的鸟气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在大殿内回荡。
所有人都扬眉吐气腰杆子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
这才是大国风范！
这才是盛世气象啊！
萧远看着那份《万世盟约》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手收复一个敌国，对他这位曾经横推万界的恒宇帝尊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值得骄傲的成就。
“行了把这玩意儿带下去存档吧。”
萧远随手将卷轴扔给身后的太监像是扔一块破抹布。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穿过敞开的殿门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那里云雾缭绕群山隐现。
正是“天下第一宗”——云岚宗的山门所在。
“北燕的事了了。”
萧远背负双手眼神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明天。”
“就是云岚宗的最后期限了。”
“希望那位宗主大人骨头能比这耶律洪硬一点。”
“否则…”
“这戏可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