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灰还在,空中缓缓飘散。
烟雨楼天字号包厢。
此刻安静得,能清晰地听到每个人那早已失控的疯狂心跳声。
落针可闻。
不。
比落针可闻还要,安静。
安静得,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声音。
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空白。
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如同,被万年玄冰冻结的史前生物一般,保持着上一秒的最后一个姿势僵在了原地。
太子萧策还保持着,那副状若疯狂的狞笑表情。
国舅爷的儿子李浩还保持着那副,幸灾乐祸的,得意嘴脸。
其余的那些太子党羽和世家家主也都还保持着那副等着看好戏的戏谑神态。
他们的表情,凝固了。
他们的身体凝固了。
他们的灵魂也凝固了。
他们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要大!
他们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完整的,鸵鸟蛋!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的思维早已停止了运转。
他们就那么呆呆地傻傻地,看着眼前那,空空如也的,五个方位。
看着那还在空中缓缓飘散的人形灰烬。
看着那个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五只苍蝇此刻又重新,靠回了墙角一脸嫌弃地喝着劣质酒的……
邋遢老者。
(刚……刚才……)
(发生了……什么?)
(那……那五位……)
(大宗师呢?)
(去……去哪儿了?)
(灰……灰飞灭了?!)
这个荒诞到了极点恐怖到了极点的念头。
终于如同,一道迟来的,闪电。
狠狠地劈在了他们的,天灵盖上!
“轰——!!!!!”
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这一刻彻底,当机了!
恐惧!
一种他们此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
一种,足以,冻结他们灵魂,击碎他们心智的,极致的,恐惧!
如同无边无际的,冰冷潮水!
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理智!
“啊……”
一个心理素质较差的世家公子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干嚎。
他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竟当场活生生地,吓昏了过去!
而他还不是最惨的。
他旁边的一个胖子更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一股骚臭的黄色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裤裆里流淌了出来。
瞬间,便浸湿了那名贵的,波斯地毯。
又一个……
被吓尿了的。
至于那些埋伏在包厢之外大堂之内屏风之后,房梁之上的上百名精锐死士。
此刻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一个个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生怕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从而,引起那个,房间里比魔神还要恐怖百倍的邋遢老者的注意。
整个烟雨楼,都陷入了一种无比诡异的,死寂之中。
而在这片,死寂的中央。
只有两个人仿佛,置身事外。
一个是那个看都未曾看自己随手一划所造成的惊天战果一眼此刻正抱着酒葫芦一脸嫌弃地,继续,喝着劣质酒的……
剑老。
另一个则是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安然地坐在桌边仿佛,眼前这神魔乱舞般的场景,只是一出有些无聊的饭后戏剧的……
萧远。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然后,在所有人那充满了极致恐惧的目光注视下。
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去看那个,还在喝酒的剑老。
也没有去看那些,早已被吓傻了的,太子党羽。
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个早已是,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的,太子萧策面前。
萧策,在看到他走过来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颤!
他想跑想求饶,想尖叫!
但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在他眼中,已经与魔鬼,无异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的面前。
然后,拿起桌上那个,早已冰凉的银质酒壶。
亲自为他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酒杯里缓缓地斟满了一杯……
冰冷的,酒。
“别紧张。”
萧远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根本就不存在。
仿佛这依旧是,那场,兄友弟恭的,和解宴。
“戏看完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该喝酒了。”
“……”
萧策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那杯被缓缓斟满的清澈酒液。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让他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知道。
这杯酒。
不是和解酒。
也不是庆功酒。
而是他自己的……
断头酒!
他更知道。
从今天起。
不。
是从今夜起。
整个大萧皇朝的京城。
整个京城的权贵圈。
都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最恐怖的……
大地震!
“哥……六……六哥……”
他,终于从那,极致的恐惧中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声音。
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哀求。
“我……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