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犹豫地迈开双腿,在漆黑的石窟里奔跑。身后邪天言的呐喊被岩壁切碎,越来越远,像块冰碴子卡在喉咙里……凉,且硌得慌。
“玩家而已,死了能重生。”我咬着牙给自己洗脑,脚步却踉跄了一下。刚刚似乎冲得太狠,这没有一丝肌肉的腿腹已经开始发软,跑起来像踩着棉花,每一步都带着细碎的刺痛。这具身体太弱了,弱到连“跑快点”这种最基础的求生欲都无法激发出来。
这并不是嘴里喊着友情啊、亲情啊、爱情啊什么的就可以激发出来的,跑不动就是跑不动,身体素质就已经决定了一切。
慢跑的话自己还是不在话下,但忽然这么不要命地冲刺……
以前玩游戏,我操控的角色能跳上三米高的屋顶,能扛着boss的攻击硬冲。可现在,我连攥紧拳头都觉得指尖发软。
“邪天言的生死,关我什么事?”我又念了一遍,声音在空荡的洞窟里发飘。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被碎石隔开时喊“你先跑”的表情,是他戳爆我颜文字后被揍还傻笑的样子。这些画面跟芷若重置前的脸、石铸峰被藤蔓贯穿的背影搅在一起,堵得我胸口发闷。
……
好吧自己还是想了一些不该去想的东西,果然话说做不到绝情啊白诗宇……我有些自嘲。
人是社会化的生物……这话不止适用于现实。就算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只是游戏”,就算系统把我塞进Npc的壳子里,只是一堆由数据构成的连生命都称不上的东西。
但……
“呵,白诗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了?”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感觉如今的自己真的挺可笑的,如此矛盾的自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
“轰隆!”
身后突然传出来巨大的声响,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滚石声,愈来愈近!
我猛地回头,借着从控制台面板泄出的微弱蓝光,啥都看不见…我跑出去了太远,这点微光完全不够照到远处的东西。
但凭经验,依旧能听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群骷髅居然靠着数量将巨石推动了!
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发出这样的响声。
但,这情况太匪夷所思,小怪与环境产生互动这种事情,可谓是闻所未闻。我敢肯定自己看了那么多攻略,没有一个人说过这种事!
总不能是邪天言在围攻里突然嘴里喊着什么友情啊亲情啊,忽然爆种,手里拿出tNt和打火石吧……
好吧…察觉到自己又神游天外,我不禁都有些佩服自己。
“这种情况下还能胡思乱想,真有我的。”
情况紧急,对我而言,能够做到就只有一点事。
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可我的腿像灌了铅,肺里吸进的全是带着腐味的冷气,跑了没几步就开始发晕。控制台的蓝光在视野里晃成一片,违和感突然像潮水般涌上来——不是因为玩家,而是因为我此刻的“恐惧”太“真实”,真实到不像一个Npc能够做出的反应……
妈的怎么这都能触发违和感,过不去了是吗?!
“滚开……”我咬着牙想加速,脚踝却突然一软,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岩石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身后的响声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见身后有一大块黑压压的东西在往这里靠近。
我下意识地看向旁边——是之前跑过来时看到的水潭,漆黑一片,再往前已经没有了路……
没有时间犹豫了,眼前就已经是唯一的路!
我连滚带爬地扑到潭边,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没多想,我闭紧眼,以一种难看的姿势滚了进去。
“噗通”一声,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我。我感觉身体对低温格外敏感,四肢立刻僵住了。我拼命想划水,可手臂软得像面条,袍子被水托住,让人非常不好在水里移动。
……
不对,我怎么感觉……我尝试向后方蹬水,但是不论如何,就是感觉自己的四肢不听使唤……
不对呀,难道不应该这么游吗?还是说,等下!
我惊了,我居然不会游泳!不对呀?我应该会游的才对呀?但事实却是我在水里根本划不动。
所以是诗诗不会游泳,但我会游……但我现在就是诗诗,所以我不会游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咳……”慌乱间,我呛了一口水,喉咙火辣辣地疼。视线里一片模糊,只能凭着本能往光亮的方向蹬腿。以前在现实里游泳能轻松游完整个泳池,可现在…对于不会游泳的自己而言,我只能靠着本能朝前方尽全力靠过去。
再怎么死我也不能够淹死在这鬼地方!
肺部开始发疼,意识渐渐模糊。就在我以为要溺死在这破潭里时,手突然摸到了一块坚硬的岩石。
好滑!
但我不敢松手,死死抓住它,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往上蹬,然后全身瘫软,放弃似的大字躺在水里。
我已经在赌了,现在的我早已因缺氧而神志不清了,身上也没有力气可以去蹬水,也蹬不动,如果这上面不是水面,那我也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借着自然的浮力把我拖出水面。
这是对于不会游泳的人的最后的自救手段。
很显然,我赌对了!
我如愿地浮出了水面。
劫后余生的欣喜让我一时间没有爬到岸上,而是飘在了水面上贪婪地吸足了空气这才想办法上了岸。
这上岸也不轻松,对于现在不会游泳的自己也是要命的活,还好脑子会游泳,虽然身子不会,但应对水里的一些情况还是可以应付的。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病袍往下滴水,我感觉每动一下都累得喘不过气。这是个更小的洞窟,借着从水面反射的微光,能看到岩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
我伸长了身子把飘在水面上的太阳帽捞回来,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但我还是把这顶来历不明的帽子给抱在了怀里。
暂时……安全了?
我瘫坐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止,连抬手抹掉脸上水珠的力气都没有。自己的身体还在因为寒冷和恐惧发抖,这种“柔弱”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我再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我再也不是那个能随便砍翻一片怪的玩家了。
骷髅似乎被水给挡住了,对于那些骨架而言,这水就跟监牢一般,进去了就完全无法动弹,就是填进来也要不少的时间……
至少,的确安全了。
洞窟里只剩我粗重的喘气声,还有水滴从岩壁上落下的‘滴答’声,慢得像在倒计时。就在这时,身后的水潭突然“咕嘟”地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