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蔓延。
每一道裂缝后面都映出不同的景象:左边那道后面是钢铁森林，高耸入云的金属塔楼闪着冷光，飞行器像蜂群一样穿梭；右边那道后面是魔法高塔，七彩的魔法光晕在塔尖流转，空气中飘浮着发光的符文；正上方那道最可怕，后面是一片纯粹的黑暗，黑暗中隐约有无数眼睛在眨动。
帝都彻底乱了。
百姓们尖叫着四处奔逃，士兵们拼命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皇宫方向升起三道金光，是皇帝身边的供奉出手了，但他们的力量在天空裂缝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刚靠近就被狂暴的规则乱流弹开。
守墓人总部院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苏小婉还在努力控制圣痕，但信标的光芒只是减弱，没有消失。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很吃力。
“不行……力量太强了……我控制不住……”她咬着嘴唇说。
“别硬撑。”陆尘扶住她，“先稳住，别让它继续增强就好。”
言长老盯着天空，喃喃自语:“完了……九界接壤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接下来会有其他世界的生灵强行穿越过来，甚至可能有军队……”
话音未落，左侧那道裂缝突然扩大！
一只机械巨手从裂缝里探出来，手臂由无数齿轮和管道构成，关节处喷着蒸汽。巨手有五根手指，每根都像攻城锤一样粗，表面覆盖着厚重的装甲。它伸向帝都，明显是冲着圣痕信标来的！
“拦住它！”陆尘正要出手，九儿忽然从他腿边冲了出去。
小家伙跑到院子中央，仰头看着那只机械巨手，小脸上没有害怕，只有……好奇？
“大块头，你不能过来。”九儿说，声音稚嫩但清晰。
他伸出右手，对着那只巨手虚虚一握。
没有光芒，没有巨响，但所有人都看到了震撼的一幕——那只机械巨手突然僵在半空，然后从指尖开始，一点点“融化”。不是被高温熔化，而是像沙子堆成的城堡被风吹散，分解成最原始的金属粒子，随风飘散。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机械巨手的主人似乎被激怒了，裂缝后面传来沉闷的咆哮。更多的机械肢体想要挤过来，但裂缝边缘突然“凝固”了——不是物理上的凝固，而是规则层面的“锁定”。那条裂缝就像被冻在琥珀里的虫子，动弹不得。
九儿收回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脸有点发白，但眼睛亮晶晶的。
“爸爸，我把它关在外面了。”他跑回陆尘身边，邀功似的说，“但这个门坏掉了，关不严，还会有别的东西想钻进来。”
陆尘蹲下身，认真地看着九儿:“你刚才做了什么？”
“就是……告诉那些规则，不让坏东西过来。”九儿比划着，“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矩，我让这里的规矩变硬一点，外面的人就进不来了。”
言长老倒吸一口凉气:“规则修改……这是世界意识才有的权能！这孩子他……”
“他是九儿。”陆尘把九儿抱起来，“别的以后再说。现在，先处理这些裂缝。”
正说着，右侧那道魔法世界的裂缝也开始异动。几个穿着长袍的人影出现在裂缝边缘，他们手持法杖，正在合力施法，试图扩大裂缝。魔法波动强烈得连地面都在震动。
九儿皱了皱小鼻子:“这些人在念咒语，想拆门。”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是左手。小手指在空中划了几道弧线，像在画什么图案。
魔法裂缝那边，几个法师突然愣住了。他们手中的法杖失去了光芒，嘴里念的咒语也失效了——不是被打断，而是他们突然“忘记”了咒语该怎么念！就像有人从他们脑子里把那段知识抹掉了一样！
“规则层面的记忆干扰……”言长老声音发颤，“这已经不止是修改规则，这是直接操控生灵的认知了！”
九儿做完这些，明显更累了。他靠在陆尘肩上，小声说:“爸爸，我困……只能做这么多了。还有好多门……”
确实，天空中的裂缝足有十几道，九儿只处理了两道，剩下的还在扩大。尤其是正上方那道黑暗裂缝，已经扩散到百丈大小，里面的眼睛越来越清晰，那种纯粹的恶意让所有人都汗毛倒竖。
苏小婉突然开口:“让我试试。”
她走到院子中央，双手按在胸口。金绿色的圣痕光芒不再冲天而起，而是向四周扩散，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光芒所过之处，那些裂缝扩张的速度明显减慢。
“圣痕在稳定空间规则！”墨文看着检测法器上的数据，惊呼，“圣女在用圣痕的力量修补世界壁垒！”
但苏小婉的力量显然不够。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开始摇晃。圣痕修复世界壁垒消耗的是本源之力，她才刚苏醒，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姐姐，我来帮你。”九儿从陆尘怀里跳下来，跑到苏小婉身边，握住她的手。
两只手接触的瞬间，异变再生。
苏小婉胸口的圣痕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金绿色，而是变成了纯净的白色，像初生的太阳。光芒中，隐约能看到九颗星辰的虚影在旋转——和九儿眼睛里的星辰一模一样！
更神奇的是，苏小婉的头发无风自动，发梢开始染上淡淡的金色。她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也有星辰在流转。
“这是……”苏小婉看着自己的手，声音里带着惊讶，“我感觉到……好多规则……时间、生命、灵魂、物质……它们都在回应我。”
“因为姐姐身体里有‘种子’呀。”九儿笑着说，“我刚刚把我知道的规则，都种在姐姐的种子里了。现在姐姐也能听到它们说话了。”
言长老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看看九儿，又看看苏小婉，最后看向陆尘，眼神像在看怪物。
“世界意识化身赋予规则印记……圣痕进化成规则载体……”他喃喃自语，“这在二号世界的记载里，只存在于理论中！上古守护者领袖都没做到过！”
陆尘没时间解释。他盯着天空，那些裂缝在圣痕和九儿联手的作用下，开始缓慢愈合。尤其是黑暗裂缝，里面的眼睛明显露出愤怒的情绪，但无法阻止裂缝缩小。
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要过去时，异变又起。
帝都西北方向，黑石荒原那边，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咆哮！不是一座城的咆哮，是成百上千个声音叠加在一起，充满了痛苦、愤怒、还有……饥饿。
“流浪城市出问题了！”言长老脸色大变，“我感觉到……城市核心在暴走！它在渴望圣痕的力量！”
话音未落，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地震，是有庞然大物在移动。从西北方向，一座山一样的阴影正在朝帝都压过来——正是那座活体城市！它原本在三百里外，现在正以惊人的速度移动，沿途的一切都被吞噬！
更可怕的是，城市顶端那只巨大的眼睛睁开了，死死盯着守墓人总部方向。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黑暗中有无数细小的触手在舞动。
“它被圣痕吸引过来了……”铁山握紧巨斧，“老大，怎么办？”
陆尘深吸一口气。前有裂缝，后有活体城市，这局面已经糟得不能再糟。
但他忽然注意到，九儿的表情有点奇怪。
小家伙盯着那座移动的城市，眼睛里的星辰转得飞快。他歪着头，像是在听什么。
“爸爸……”九儿忽然说，“那个大块头……在哭。”
“哭？”
“嗯。”九儿点头，“它很伤心，很饿，很痛。它身体里有很多人在喊救命，但他们出不来。”
言长老浑身一震:“你说什么？城市里还有活着的同胞？”
“有呀。”九儿指着城市方向，“好多好多，像星星一样，但都被黑黑的东西缠住了。他们在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言长老眼眶瞬间红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城市方向磕了三个头:“同胞们……对不起……我们没能救你们……”
陆尘扶起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九儿，你能帮他们吗？”
九儿想了想，摇头:“我现在不行……太远了，而且那个大块头自己也在抗拒。它怕我。”
“怕你？”
“嗯。”九儿认真地说，“因为我能听到它的心里话，能看到它最痛的地方。它不想让人看到那些。”
这时，苏小婉忽然开口:“让我去。”
所有人都看向她。
“圣痕现在很稳定，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苏小婉走向院子门口，“那座城是因为圣痕的信标才暴走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安抚它。”
“太危险了！”陆尘拦住她，“那东西一路吞噬过来，根本不受控制！”
“但它现在停下来了。”苏小婉指着远处。
果然，活体城市在距离帝都三十里处停下了。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巨大的眼睛盯着这边，但没有继续前进，像是在等待什么。
“它在等我。”苏小婉说，“我能感觉到……一种呼唤。不是恶意，是……求救。”
她看向陆尘，眼神坚定:“让我试试。如果不行，你再出手。”
陆尘沉默了几秒，最终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九儿抱住陆尘的腿。
“不行，你留在这里。”陆尘蹲下身，“你刚才消耗太大了，需要休息。而且……”他压低声音，“如果我和小婉出事，你就是最后的希望。你得保护大家。”
九儿咬着小嘴唇，最终点头:“那爸爸要小心。”
陆尘和苏小婉御空而起，朝活体城市飞去。
路上，苏小婉忽然说:“师兄，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
“关于上古时期，守护者联盟是怎么封印噬光之暗的。”她轻声说，“不是用力量强行压制，而是用‘共鸣’。九个世界的规则共鸣，形成一个牢笼。但后来有人破坏了共鸣，让牢笼出现了裂痕。”
她看向陆尘:“现在九儿出现了，他是完整世界的意识化身。如果我们能让他引导九界规则重新共鸣……也许能修复牢笼，甚至彻底净化噬光之暗。”
陆尘心跳加速:“怎么做？”
“需要九界的本源齐聚。”苏小婉说，“圣痕是九号世界的钥匙，世界之种是二号世界的钥匙，时间之心是七号世界的钥匙……还缺六个世界的钥匙。而这些钥匙，很可能就散落在其他世界里。”
她顿了顿，忽然笑了:“说起来，刚才九儿跟我说了一句话，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他说……”苏小婉眼神变得温柔，“‘妈妈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陆尘愣住了。
妈妈？
九儿叫自己爸爸，叫苏小婉……妈妈？
而且“熟悉的味道”……难道苏小婉体内，还有其他世界的本源碎片？
还没等他想明白，两人已经来到活体城市面前。
近距离看，这座城更加震撼。城墙上的血管纹路在搏动，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那只眼睛盯着他们，但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反而透着一丝……期待？
苏小婉飞上前，将手按在城墙上。
胸口的圣痕，再次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