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幼儿园的决定，在劳斯莱斯驶离那片童话城堡的那一刻就做出了。皇甫瑞阳甚至没有通知园长，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回到顶层公寓，小鱼明显放松了许多。她踢掉小鞋子，光着脚丫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跑来跑去，重新检查着她昨天贴的符箓，确认它们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皇甫瑞阳则直接进了书房，他需要处理因提前离开公司而积压的事务，以及思考如何“妥善”安置这个显然无法适应普通集体环境的小家伙。
秦风跟在身后，脸上还带着幼儿园门口那一幕带来的、未褪尽的惊愕与一丝隐忧。
“总裁，幼儿园那边……”
“退了。”皇甫瑞阳头也没抬，声音透过电脑屏幕传来，冷硬如常。
秦风噎了一下，试图委婉提醒：“可是……小鱼小姐的社交问题……”
“社交？”皇甫瑞阳终于从屏幕上抬起眼，目光锐利，“让她去一个会被欺负，或者需要她动用‘能力’才能自保的环境，叫社交？”
秦风顿时哑口无言。想到那几个家长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小鱼那句“没有让别人欺负我”，他不得不承认总裁的话……有点道理。只是这解决方式，未免太“皇甫瑞阳”了——直接、彻底，不留余地。
“那……后续的教育……”
“请家庭教师。”皇甫瑞阳下了结论，“筛选最顶尖的，背景干净，性格温和。”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心理承受能力要强。”
“……”秦风默默记下，已经开始为未来的家庭教师祈祷。
书房外，小鱼探索完了她熟悉的领域，开始对秦风偶尔会用的、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一个超薄平板电脑产生了兴趣。那亮晶晶的屏幕，偶尔会跳出会动的小猫小狗图片，比师父那本厚厚的、画满了奇怪符号的古书有趣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屏幕，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视频软件的图标。她无意识地戳了一下。
软件打开，界面花花绿绿。她的小手指在上面胡乱划拉着，不知怎么，就点开了一个正在直播的界面。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主播正在镜头前唱歌。
小鱼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不太感兴趣。她的手指又乱点，不知怎么，就切换到了摄像头模式，前置摄像头正好对准了她自己。
于是，某个当红直播平台上，一个匿名的直播间悄然开启。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小道袍、扎着两个小揪揪、粉雕玉琢如同年画娃娃般的孩子。她正凑得很近，好奇地盯着屏幕里的自己，大眼睛扑闪扑闪。
【？？？哪来的小朋友？】
【好可爱啊！这是谁的直播间？】
【走错了吗？家长呢？】
零星几个被随机推送进来的网友发出了弹幕。
小鱼看到了屏幕上飘过的字，她认识的字不多，但“可爱”两个字师父教过，是夸她的。她有点开心，对着屏幕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
【awsl！太甜了！】
【这是素人宝宝吗？颜值逆天啊！】
【背景好豪华，是哪家的小千金吧？】
弹幕开始增多。
小鱼觉得很好玩，这些字会动，还会夸她。她抱着平板，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开始对着屏幕自言自语，奶声奶气地介绍：“你们好呀，我叫苏小鱼。”
【声音也好好听！】
【小鱼你好呀！】
“我今年三岁半啦。”她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然后又努力想把第四根也掰出来一点，表示“半岁”。
萌翻了一众网友。
这时，一个弹幕飘过：【小朋友，你一个人吗？你爸爸妈妈呢？】
小鱼看到“爸爸”两个字，立刻回答：“爸爸在忙工作。”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小表情很认真，“爸爸很厉害，但是爸爸睡不好，家里风水不好，小鱼帮爸爸贴了符符！”
【风水？符符？】
【哈哈哈人设挺别致啊！】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潮了吗？】
小鱼见有人不信，有点着急，她往前凑了凑，小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非常严肃地说：“小鱼没有骗人！小鱼会看面相的！”
【看面相？真的假的？】
【来来来，给姐姐看看！】
【小朋友，你看看我Id‘今天也要暴富’，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小鱼看着那条“今天也要暴富”的弹幕，眨了眨眼，小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感受什么，然后摇摇小脑袋，奶声奶气却语气笃定：“这个姐姐，你最近不可以乱花钱哦，你鼻头有点红红，是‘散财’的相，要小心丢钱钱或者被骗钱钱。”
弹幕静了一瞬，随即爆炸。
【？？？】
【卧槽？真的假的？我昨天刚丢了公交卡！】
【演的的吧？这么巧？】
Id“今天也要暴富”的用户本人也惊了，连着发了好几条：【我靠！我昨天刚被闺蜜借走两千块说急用！她之前信用挺好的啊！难道……？】
这下，直播间彻底热闹了。
【小朋友看看我！我‘爱吃糖的喵’，我最近运气怎么样？】
【我我我，‘打工人小张’，能看出我什么时候升职加薪吗？】
小鱼被密密麻麻的弹幕弄得有点眼花，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挑选着看。她指着“爱吃糖的喵”：“这个姐姐，你眉头有‘喜气’，但是……”她歪着头，仔细“看”了看，“你身边有小人哦，是一个……嗯……头发卷卷的，喜欢穿红裙子的阿姨，她说你坏话，你不要信她。”
【！！！卷头发红裙子？是我隔壁工位的王姐？！她昨天还跟我说主管坏话来着！】
【妈呀！有点准啊！】
【不会是托吧？】
质疑和惊叹交织。
接着是“打工人小张”，小鱼看了看，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叔叔，你印堂发暗，最近工作压力好大，老是出错对不对？你要多睡觉，不然会生病的。”
【神了！我最近项目出问题，天天加班，昨天还因为报告出错被骂了！】
【这……这怎么可能？】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开始诡异地上涨，从几十个到几百个，再到几千个。弹幕滚动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有人觉得是剧本，有人觉得是玄学天才，更多人纯粹是看个热闹，被萌娃一本正经看面相的反差感逗乐。
小鱼来者不拒，小嘴巴叭叭的，一会儿说这个“夫妻宫亮亮的，最近和老公感情好”，一会儿说那个“子女宫有点暗，要多关心家里小朋友”，虽然用语稚嫩，夹杂着“气气”、“光光”、“坏坏”之类的叠词，但往往能歪打正着，戳中一些人的近况。
直到，一条带着明显恶意和猥琐气息的弹幕飘过：
【小妹妹，给叔叔看看，叔叔什么时候能找个像你这样漂亮的小老婆啊？】
这条弹幕混在快速滚动的弹幕里，其实并不显眼。
但小鱼的目光瞬间定住了。
她看着那条弹幕，原本带着笑意的、清澈的大眼睛，慢慢沉静下来，甚至掠过一丝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冷意。她的小脸绷紧了，伸出小手指，隔着屏幕，虚点着那条弹幕的方向。
她的声音不再软糯，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冰冷的警告：
“这个坏人！你眉散眼斜，心术不正！你宫位塌陷，做过好多坏事！你马上就要倒霉了！大倒霉！”
她的话音刚落。
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
皇甫瑞阳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他刚刚被秦风告知，他的女儿正在全网直播看面相，并且直播间里混入了不堪入目的言论。
他大步走过去，甚至没看屏幕上的内容，直接伸手，“啪”地一声合上了平板电脑的盖子。
世界瞬间清净。
他低头，看着坐在地毯上、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有点被吓到、仰着小脸呆呆看着他的小鱼。
皇甫瑞阳胸腔里翻涌着怒意，既是对那些网络蛆虫，也是对疏忽大意的自己。他弯腰，将小鱼连同那个被合上的平板一起抱了起来。
“以后，”他的声音带着未消的寒意，却异常清晰地对怀里的孩子，也像是对身后的秦风宣布，“不准玩这个。”
小鱼缩在他怀里，小声辩解：“可是……小鱼在帮大家看气气……”
“不需要。”皇甫瑞阳打断她，抱着她走向客厅，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保护，“你不需要帮任何人。”
他将小鱼放在沙发上，拿走了那个惹祸的平板，然后对秦风下令：“查清楚是哪个平台。今天所有进入直播间发言不当的Id，全部封禁。还有，通知技术部，这套公寓的网络，即刻起设置最高级别未成年保护过滤。”
“是，总裁！”秦风立刻领命，背后冒出冷汗，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小鱼看着爸爸冷硬的侧脸，似乎明白自己好像闯了点祸，但又不太明白具体错在哪里。她低下头，抠着自己的小手指，小声嘟囔：
“那个坏人……真的会倒霉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城市的另一端，某个躲在昏暗房间里、刚刚发出那条猥琐弹幕的中年男人，正得意地笑着，想继续打字骚扰，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警察！查流动人口！”
男人脸色瞬间惨白，他桌上，还放着刚刚得手的、来路不明的赃物……
萌娃的第一次网络相面，以总裁爸爸的强势介入和某个猥琐男的“即时应验”的倒霉，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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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