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的生物研究所藏在一片废弃的林场深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沿着林地边缘蜿蜒，上面缠绕着枯萎的藤蔓，在晨风中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林深将越野车停在栅栏外五百米的隐蔽处，引擎的余温还未散尽，他已经拉开车门，猫着腰穿过齐腰深的杂草，指尖拨开草叶时，能感觉到露水打湿手套的冰凉。
“研究所的主楼是‘兽魂计划’时期的基因实验室，后来被改造成守夜人的秘密基地。”陆沉的机械臂展开成探测模式，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勾勒出建筑群的轮廓，主楼的位置被红色标记突出显示，“我的传感器能探测到主楼下方有个地下结构，能量场强度是矿脉的三倍，应该就是守夜人的核心实验室。”
苏璃坐在副驾驶座上，车窗降下一半，晨雾顺着缝隙钻进来，沾在她银白的发丝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她掌心的三螺旋印记泛着躁动的绿光，自从靠近研究所，第三颗心晶的共鸣就变得异常强烈，像是在回应某种熟悉的能量。
“是初代兽魂者的能量残留。”她指尖划过印记表面，光纹突然像被点燃的引线般窜动，“主楼的墙壁里嵌着源晶，和培养舱周围的源晶材质相同，它们在放大心晶的能量波动，像是在……召唤。”
温言蹲在车后座，怀里的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青铜兽首吊坠的蓝光透过纸页，在某张手绘地图上形成淡淡的光斑。几只灰喜鹊停在车顶，歪着头梳理羽毛，偶尔发出清脆的鸣叫，温言则随着鸣叫的节奏轻轻点头，像是在对话。
“灰喜鹊说主楼里有‘和苏璃一样的银头发’，被关在地下实验室的玻璃舱里，身上插着很多管子，源晶的光芒顺着管子流进旁边的容器。”温言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画出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周围环绕着无数细线，“它们还看到陈景明进去过，手里拿着个金属盒子，里面装着‘会发光的石头’——应该就是第四颗心晶。”
林深已经摸到栅栏边缘，指尖扣住锈蚀的铁条，稍一用力就掰下一块碎片，铁锈在掌心碎成粉末。他探头看向研究所内部，主楼的玻璃幕墙大多已经碎裂，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墙面上布满弹孔和抓痕，像是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十年前这里发生过暴动。”林深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江晚的笔记里提过，初代兽魂者的后代曾试图摧毁实验室，结果失败了，但也让守夜人元气大伤，直到最近才重新启用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主楼门口的铭牌上，“基因进化研究所”几个字已经被炮火熏成焦黑，只剩下残缺的轮廓。
陆沉启动了越野车的伪装程序，车身表面的涂层迅速变成与周围杂草相同的灰绿色，轮胎自动放气降低高度，从远处看就像一堆废弃的金属。他收起全息投影，机械臂切换成武器模式：“我去西侧吸引守卫注意力，那里的防御最薄弱，有个通风管道能通往主楼的储藏室。”
苏璃推开车门，晨露打湿的裙摆贴在脚踝上，带来一阵凉意。她将三颗心晶用特制的布袋装好，贴身藏在白大褂内侧，布料下传来的震动让她想起在培养舱前听到的低语——“平衡”。
“我和林深从主楼正门进入，用第三颗心晶的能量屏蔽源晶检测仪。”她检查了一下腰间的短刀，刀柄上还残留着金库战斗时的划痕，“陆沉制造混乱后，我们直接去地下实验室，温言留在车上接应，用动物监控各个出口的动向。”
温言将笔记本合上，吊坠的蓝光随着她的动作闪烁：“我让灰喜鹊在主楼周围监视，一旦看到陈景明出来就发出信号。地下实验室的通风口在主楼后方的树林里，那里有群冬眠的刺猬，如果听到动静，它们会用刺敲击地面发出警报。”
陆沉已经穿过栅栏，机械臂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落叶堆积的松软处，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当他靠近西侧的围墙时，突然启动机械臂的喷射装置，气流卷起落叶形成短暂的屏障，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围墙后。
片刻后，研究所内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是警报器的尖啸，红色的警示灯瞬间照亮了主楼的窗口。林深抓住机会，拉着苏璃冲过栅栏，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的脆响，被警报声完美掩盖。
主楼的玻璃门早已碎裂，地上散落着锋利的玻璃碎片，阳光透过缺口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大厅里布满灰尘，接待台的金属框架扭曲变形，旁边的公告栏上还贴着泛黄的通知，日期停留在二十年前的七月十三日。
“是‘兽魂计划’终止当天的通知。”苏璃停下脚步，指尖拂过公告栏上的签名，“陈景明的名字在最上面，当时他是实验室的负责人。”通知的角落有处被指甲抠出的痕迹，正好在“实验体处理”几个字上，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警报声中夹杂着守夜人的呼喊，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越来越近。林深拉着苏璃躲进接待台的阴影里，短刀的刀柄在掌心微微出汗。他能听到守卫的对话，提到“地下实验室的封锁”“博士的命令”“银头发的实验体”，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刺着神经。
“他们在转移第四颗心晶。”苏璃的印记突然灼热，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就在地下实验室的培养舱里，和那个‘银头发’在一起。”她想起温言的话，心脏猛地一缩——难道除了自己，还有其他初代兽魂者的后代？
守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深探头观察，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的光芒在地面滚动。他拉着苏璃冲向走廊尽头的电梯，按钮早已失效，轿厢停在顶楼，纹丝不动。旁边的安全通道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绿光，与苏璃掌心的印记遥相呼应。
“楼梯通往地下实验室。”林深推开安全门，铁锈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警报声中显得格外突兀。楼梯间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墙壁上贴着实验体的照片，编号从01到23，每张照片下面都标注着“存活”或“死亡”，其中07号照片上的银头发女人，眉眼间与苏璃有着惊人的相似。
“是我母亲，苏晴。”苏璃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的脸，照片边缘已经卷曲，显然被反复触摸过，“标注是‘存活’，但江晚的笔记里说她在计划终止时被处决了……”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照片背面露出一角泛黄的便签，上面用蓝色笔迹写着：“转移至地下实验室，编号改为‘母体’。”
楼梯转角处有个通风口，栅栏已经被撬开，露出黑黢黢的管道。林深凑过去闻了闻，空气中除了消毒水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源晶燃烧的焦糊味。他想起陆沉的话，西侧的通风管道通往储藏室，而这里的管道，很可能直接连接着地下实验室。
“从这里走更快。”林深卸下通风口的栅栏，金属碰撞的声音被楼梯下方传来的脚步声掩盖，“守夜人应该快到了。”
管道内狭窄黑暗，只能匍匐前进，源晶的粉末从管壁簌簌落下，沾在衣服上，发出荧光般的微光。苏璃跟在后面，掌心的印记越来越烫，心晶的共鸣让她能“看到”下方的景象——无数玻璃舱排列在地下实验室里，大部分是空的，只有最中央的舱体里躺着个银头发的女人，身上插着源晶导管，第四颗心晶就悬浮在舱体上方，绿光顺着导管流进女人的身体。
“他们在用第四颗心晶维持她的生命。”苏璃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个女人的基因和我母亲完全一致，像是……克隆体。”
管道尽头是块松动的金属板，林深轻轻一推就掉了下去，发出“哐当”的响声。他翻身落地，发现自己站在地下实验室的角落，周围堆满了废弃的仪器，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使用过。
实验室的中央区域灯火通明，二十个玻璃舱整齐排列，其中十九个已经破碎，只有最中间的舱体完好无损。陈景明正站在舱体前，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基因链图谱，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每一次触碰，舱体上方的心晶就会亮起一分，女人的身体也随之轻微颤抖。
“再注入30%的能量，‘母体克隆体’就能稳定下来。”陈景明的声音带着狂热的兴奋，“二十年了，终于能重现‘兽魂计划’的巅峰成果！有了稳定的基因载体，人类就能彻底掌控暗域能量，那些兽魂者和暗黑物种，都将成为历史！”
舱体里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银白的睫毛颤动着，瞳孔是纯粹的绿色，与心晶的光芒完全一致。她的目光扫过实验室，最终落在林深和苏璃藏身的角落，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但林深和苏璃都清晰地“听”到了——那是种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和初代兽魂者在培养舱前传递的信息一模一样。
“救……我……”
陈景明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身，源晶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谁在那里？！”他按下平板电脑上的按钮，实验室的金属门瞬间落下，将所有出口封锁，“启动防御系统！”
隐藏在天花板的机枪突然降下，枪口对准林深和苏璃的方向，源晶子弹的蓝光在黑暗中划出轨迹。林深迅速激活黑豹兽魂，将苏璃扑倒在地，子弹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击中身后的仪器，发出刺耳的爆炸。
“抓住他们！”陈景明大喊着后退，按下另一个按钮，玻璃舱体突然升起，露出下方的金属平台，“特别是那个银头发的女人，她的基因能完善克隆体！”
苏璃的掌心印记爆发出强光，三颗心晶的能量同时被激活，形成绿色的屏障挡住机枪的扫射。她冲向中央的玻璃舱，指尖的光纹与舱体表面的源晶产生共鸣，舱体的玻璃瞬间布满裂纹：“她不是载体，不是工具！”
林深则扑向陈景明，黑豹的利爪撕裂空气，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旁边的仪器。陈景明虽然年迈，动作却异常敏捷，侧身躲过攻击的同时，源晶戒指弹出针尖，刺向林深的咽喉——针尖上沾着淡绿色的液体，与基因稳定剂的颜色相同。
“尝尝这个，能让你的兽魂基因彻底失控！”陈景明狞笑着逼近，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玻璃舱已经裂开，女人的手指穿过缝隙，指尖的绿光与第四颗心晶连接在一起。
“基因……共鸣……”女人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第四颗心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顺着源晶导管倒流，不仅挣脱了陈景明的控制，还将他的戒指震碎，淡绿色的液体溅在他的手背上，瞬间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陈景明发出痛苦的惨叫，转身想跑，却被林深一脚踹倒在地。短刀抵住他的咽喉时，他还在疯狂地嘶吼：“你们毁了人类的未来！暗域会吞噬一切！只有掌控兽魂基因……”
玻璃舱的裂纹越来越大，女人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化作无数绿色的光点，与第四颗心晶融为一体。心晶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落在苏璃的掌心，与另外三颗心晶拼成完整的图案，绿光瞬间充满整个实验室，将所有的机枪和防御系统全部摧毁。
“她把能量转移给了心晶。”苏璃握紧四颗心晶，它们在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在呼吸，“克隆体的使命完成了，她用最后的能量净化了第四颗心晶的污染。”
实验室的金属门突然被炸开，陆沉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机械臂还冒着硝烟：“外面的守卫已经解决，但守夜人的支援部队还有十分钟就到。”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陈景明身上，“这个老家伙怎么处理？”
陈景明瘫在地上，手背的腐蚀痕迹已经蔓延到小臂，眼神涣散却依旧喃喃不休：“还有三颗心晶……在守夜人总部……你们阻止不了……”
林深看向实验室墙壁上的实验记录，上面的日期显示克隆体是半年前才启动的，与江晚失踪的时间吻合。他突然明白，江晚半年前的行动并非偶然，她在暗中引导着一切，包括让他们找到心晶，阻止守夜人的计划。
“我们得去守夜人总部。”林深将陈景明捆起来，用通讯器通知温言准备接应，“剩下的三颗心晶是最后的关键，必须在守夜人启动计划前拿到。”
苏璃掌心的四颗心晶同时亮起，在实验室的废墟中形成稳定的能量场，绿光透过墙壁，与研究所外的晨雾交融，像是某种新生的信号。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只是追寻真相的小队，而是平衡两个世界的支点——兽魂者与人类，自然与暗域，终将在这场基因的博弈中，找到共存的答案。
陆沉扛起陈景明，机械臂的液压管发出轻微的嘶响。林深最后看了一眼玻璃舱的残骸，那里的绿色光点还未散尽，在晨光中缓缓升腾，像是无数个被释放的灵魂。他转身跟上，脚步坚定，走向未知的守夜人总部，走向那场终将到来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