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矿业总部的地下室比想象中更像座祭坛。
林深的黑豹兽魂在阴影中绷紧了神经,鼻尖萦绕着金属冷却后的腥气,混杂着某种类似骨髓被灼烧的焦糊味。三十米外的平台上,那台被称为“吸收器”的机械正发出低沉的嗡鸣,暗紫色的能量流顺着数百根管道,从地底深处涌上来,注入顶端的水晶容器——容器里蜷缩着的,竟是具被剥去血肉的骨架,每节骨头上都刻着兽魂图腾,正是温言所说的“初代兽魂者遗骨”。
“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了。”陆沉的机械义肢屏幕上,代表暗域能量的红色指针疯狂抖动,“吸收器每运转一秒,地核矿脉的稳定性就下降1%,按这速度,明天中午矿脉就会彻底坍塌。”
苏璃的青铜吊坠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兽首纹路投射出的微光顺着管道游走,最终指向吸收器底部的齿轮组。“母亲的笔记里画过类似的结构,”她指尖划过空气,在虚空中勾勒出齿轮的咬合轨迹,“这东西的动力核心不是电力,是兽魂者的骨殖能量,要毁掉它,必须先切断遗骨与地核的连接。”
温言抱着追风蹲在通风管道的检修口,白狼的耳朵贴在金属壁上,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笔记本自动展开,浮现出吸收器的三维剖面图,其中根连接遗骨与齿轮组的管道被标上了金色——那是整台机械的能量枢纽,管壁上布满了与苏璃吊坠相同的纹路。
“追风说,遗骨在‘哭’。”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抚过剖面图上的骨架,“它还残留着意识,被吸收器强行束缚着,很痛苦。”
江晚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她的实验服下摆沾着泥土,左臂的黑色纹路在靠近吸收器时泛起淡紫色的光。“我绕到了能量站,”她将一管泛着银光的药剂递给林深,“这是加入了守夜人老成员血液的共生药剂,他们都是未被污染的兽魂者后裔,血液里有‘自然亲和因子’,或许能暂时干扰吸收器对兽魂能量的感应。”
林深接过药剂时,指尖触到管壁的震动突然加剧。吸收器顶端的水晶容器突然亮起刺目的光,遗骨的眼眶里燃起暗紫色的火焰,数百根管道同时喷出能量雾霭,地下室的阴影中,竟缓缓站起数十个身影——他们穿着地核矿业的工作服,皮肤下却涌动着暗域能量形成的血管,双眼空洞地盯着入口,喉咙里发出被电流干扰般的嘶鸣。
“是被同化的矿工。”江晚的声音沉了下去,“吸收器不仅抽取地核能量,还在悄悄污染周围的人,把他们变成守卫。”
陆沉的机械臂瞬间切换成重炮模式,绿色的净化能量在炮口凝聚:“左翼交给我,你们去拆吸收器。记住,这些人还有救,别下死手。”
林深点头的瞬间,黑豹兽魂已带着苏璃窜向平台下方的检修通道。通道里的管道比预想中密集,暗紫色的能量流在管壁上流淌,像某种有生命的黏液,擦过皮肤时会留下冰凉的刺痛感。
“就在前面第三个岔口。”苏璃的吊坠突然发烫,她拽着林深拐进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管道,尽头的栅栏外,正是那根金色枢纽管——管壁上的兽魂纹路正在蠕动,仿佛活过来一般,与水晶容器里的遗骨产生着诡异的共鸣。
林深的利爪刚碰到栅栏,枢纽管突然炸开道裂缝,暗域能量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只骨爪,狠狠拍向他的面门。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爪风扫过耳际,将管道壁撕开道深沟,露出里面盘绕的电缆——每根电缆的绝缘层上,都印着守夜人理事会的徽章。
“是张副会长的手笔。”苏璃的声音发颤,吊坠投射的微光中,她看清了电缆里混杂的暗域能量,“他早就和地核矿业勾结,用守夜人的资源改造了吸收器。”
骨爪再次袭来,这次带着更浓的戾气,仿佛遗骨的痛苦都凝聚在了这一击里。林深抓住苏璃的手腕,借力在狭窄的管道里翻身后仰,黑豹的尾椎在应激中延长,缠住悬在头顶的管道,硬生生在骨爪的缝隙中稳住身形。
“用吊坠!”他对着苏璃喊道,同时将江晚给的药剂甩向骨爪——银光炸开的瞬间,骨爪果然出现了片刻的凝滞,暗紫色的能量流里透出丝缕金色。
苏璃立刻将青铜吊坠按在栅栏上,兽首纹路与枢纽管的纹路产生共鸣,金色的能量如藤蔓般缠绕而上,顺着裂缝渗入管道内部。水晶容器里的遗骨突然剧烈震动,眼眶里的火焰闪烁不定,似乎在挣扎着对抗吸收器的束缚。
“它在回应我们!”苏璃的声音里燃起希望,“遗骨的意识没有完全消散,吊坠能唤醒它!”
就在这时,地下室突然传来陆沉的怒吼。林深透过栅栏的缝隙望去,只见数十个被同化的矿工已经突破了防御,他们的身体在吸收器的能量影响下开始异化,有的长出了岩石般的皮肤,有的手臂化作了能量炮管,正将陆沉逼得节节后退。
“我去支援!”林深的利爪撕裂栅栏,将苏璃推进枢纽管所在的维修平台,“你专心唤醒遗骨,我五分钟就回来!”
黑豹的身影如黑色闪电般窜出管道,利爪撕裂迎面扑来的异化矿工的能量炮管。那些被同化的人在剧痛中发出模糊的呻吟,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却很快被暗域能量重新吞噬。林深的兽瞳里泛起怒意,却只能收住爪尖的力道——他们终究是受害者。
“往这边打!”陆沉的机械臂突然弹出张网,将三个异化矿工困在能量屏障里,“这些人还保留着对强光的恐惧!”
林深立刻会意,黑豹兽魂的能量在爪尖凝聚成光球,猛地砸向地面——白光炸开的瞬间,异化矿工果然发出痛苦的嘶吼,动作明显迟滞。他趁机拽起被网困住的三人,将江晚留下的备用药剂注入他们的颈部,银光渗入皮肤的刹那,暗紫色的血管竟真的淡了些。
“有效!”陆沉的重炮精准地轰在吸收器的能量节点上,暂时切断了对矿工的能量补给,“再撑三分钟,我就能毁掉外围的管道!”
平台上的苏璃正经历着更凶险的对峙。
当青铜吊坠的能量与遗骨完全共鸣时,吸收器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水晶容器里的骨架猛地睁开眼,这次燃起的不是暗紫色火焰,而是与吊坠同源的金光。数百根管道同时剧烈抖动,其中十数根突然炸裂,暗域能量如喷泉般涌出,在平台上凝聚成个由骨片与金属组成的巨人——那是吸收器用遗骨能量与机械残骸拼凑出的守护者。
“它不想让遗骨解脱!”苏璃的吊坠在身前形成金色屏障,堪堪挡住巨人挥来的骨拳。屏障在撞击下剧烈震动,她的手臂传来麻木的痛感,嘴角渗出了血丝。
巨人的胸腔里,那颗由齿轮与水晶组成的“心脏”正疯狂跳动,每跳一下,平台上的暗域能量就浓郁一分。苏璃看着那颗心脏,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话:“所有机械的核心,都藏着创造者的欲望倒影。”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撤去屏障,任由巨人的骨拳砸向地面——在拳头接触平台的瞬间,她借着反震的力道跃起,青铜吊坠的能量凝聚在指尖,如匕首般刺入巨人的胸腔!
“以兽魂之名,归还!”
吊坠的金光顺着指尖涌入心脏,齿轮的转动声突然变得滞涩,水晶在金光中寸寸碎裂。巨人发出无声的咆哮,身体开始崩解,骨片与金属碎片飞溅中,那颗被束缚的遗骨缓缓飘了出来,骨架上的兽魂图腾在金光中亮起,与苏璃的吊坠交织成环。
“谢谢你。”遗骨的眼眶里,金色的光芒闪烁了三下,随后化作点点星光,顺着管道渗入地底——那是回归地核的征兆,也是解脱的证明。
吸收器的嗡鸣在遗骨消散的瞬间戛然而止。暗紫色的能量流如退潮般缩回管道,水晶容器失去光泽,碎裂在平台上。地下室里的异化矿工们突然瘫倒在地,皮肤下的暗域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原本的肤色。
林深赶到平台时,苏璃正瘫坐在地,青铜吊坠的光芒已经变得微弱。他扶住她的肩膀,发现她的后背渗出了血——刚才巨人崩解时,块锋利的金属碎片划伤了她。
“结束了?”苏璃的声音带着虚弱,指尖抚过失去光泽的吊坠,“遗骨解脱了,吸收器……”
话音未落,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混凝土簌簌掉落。陆沉的机械义肢屏幕上,代表地核矿脉的图标开始闪烁红光:“吸收器虽然停了,但矿脉的坍塌已经不可逆!”他指向西北方向的通道,“那里有紧急逃生梯,能通到地面的安全区,我们必须在一小时内撤离!”
江晚的身影从通道口跑来,她的手里捧着块从吸收器残骸上拆下的芯片:“这是矿业集团的加密数据库,”她将芯片塞进苏璃的口袋,“里面有他们与守夜人理事会勾结的全部证据,还有……你母亲在暗域裂缝的最后记录。”
温言抱着追风跟在后面,小姑娘的笔记本上,追风用爪尖画了朵绽放的灵息草,旁边写着行小字:“遗骨说,谢谢。”
撤离的路上,林深背着虚弱的苏璃,听着身后矿脉坍塌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黑豹兽魂的感知里,地核深处传来某种悠长的叹息,像是沉眠的巨人终于卸下了枷锁。
“你说,”苏璃的声音贴在他的耳边,带着些微的痒意,“母亲看到这一幕了吗?”
林深的脚步顿了顿,抬头望向通道尽头透进的天光。阳光穿过尘埃,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像极了遗骨消散时的星光。
“她一定看到了。”他调整了下背上的力道,加快了脚步,“所有被辜负的,被束缚的,终有被归还的一天。”
陆沉的机械义肢在前方开路,江晚紧随其后,温言抱着追风走在最后,小姑娘的笔记本上,自动记录下今天的日期,旁边画着五只手叠在一起的图案——黑豹的爪、机械的关节、握着吊坠的指尖、捧着药剂的掌心,还有白狼的爪印。
地核的震颤还在继续,但这一次,不再是毁灭的预兆。
就像江晚说的,共生的微光,已经在裂缝中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