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排水系统入口藏在一片废弃的菜市场后面。锈蚀的铁栅门被藤蔓半掩，门楣上“市政三号泵站”的字迹早已模糊，只有铁条间卡着的半截畸变螳螂肢，昭示着这里绝非普通的废弃场所。
越野车停在百米外的阴影里，叶南操控着三架“猎隼”无人机先行探查。屏幕上的实时画面显示，入口内弥漫着墨绿色的雾气，热成像仪捕捉到十几个移动的热源，大多集中在泵站前厅，形态扭曲，显然是暗黑物种。
“温度比外界低八度，湿度90%，空气中含有微量腐蚀性物质。”叶南的机械面罩上滚动着数据，“建议穿全套防护装备，特别是林深，你的兽魂刚觉醒，抵抗力最差。”
林深套上黑色防护服，拉链拉到顶时，领口的青铜兽首吊坠硌了一下胸口。他调整了一下战术背心里的弹匣，“破甲者”霰弹枪的重量压在肩头，带来一种踏实的沉重感。温言正给追风套上特制的防护马甲，边牧的爪子上套着防滑套，尾巴兴奋地轻摇，显然对即将到来的行动充满期待。
“追风说里面有很多‘冰冷的眼睛’在看着我们。”温言抚摸着边牧的耳朵，镜片后的眼神有些紧张，“但它没感觉到强烈的敌意，更像是……警惕。”
“那是因为它们把我们当成了猎物。”陆沉检查完机械义肢的液压系统，合金指节弹出又收回，“在暗黑物种眼里，新鲜的血肉比什么都诱人。”他递给林深一个军用手电筒，“光柱调在最弱档，暗域生物对强光敏感，但也别让自己变成瞎子。”
苏璃最后一个下车，她换上了便于水中行动的黑色潜水服，银发高高束起，露出脖颈上清晰的冰晶纹路。“我的冰锥在潮湿环境里威力会增强，但消耗也更快。”她将一把冰蓝色的短刀别在腿侧，“尽量别让我单独面对超过三只畸变体。”
五人一狗来到铁栅门前，叶南操控无人机切断了锈蚀的锁链。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腐烂与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让林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里面的暗域能量指数是外界的五倍。”苏璃的银色手环亮起淡红色的光，“林深，把你的手环调到‘警戒模式’，一旦变红就立刻后退。”
林深按她说的操作，手环发出轻微的震动，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代表着当前的能量强度。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走进入口，黑豹的兽魂在体内低伏，让他对黑暗中的动静异常敏感。
通道狭窄而潮湿，混凝土墙壁上布满苔藓，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处，能看见无数细小的抓痕。追风走在最前面，鼻子贴着地面嗅探，偶尔停下对着某个方向低吼，温言便会立刻标注可能存在的危险。
“左前方三米，有东西在移动。”叶南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体型不大，像……老鼠，但速度快得不正常。”
林深举起霰弹枪，光柱锁定左侧的阴影。三秒钟后，一团灰影猛地窜出，那东西确实像老鼠，却长着蝙蝠的翅膀，尖利的门齿上还挂着暗红色的肉屑。
“是‘畸变飞鼠’，群居生物，速度快但防御弱。”陆沉的机械义肢瞬间弹出合金爪，“别用枪，会惊动其他的。”
话音未落，飞鼠已经扑到面前。林深侧身避开，同时激活兽魂，右爪弹出黑爪，精准地拍在飞鼠的翅膀关节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飞鼠发出凄厉的尖叫，摔在地上抽搐。
但这声尖叫仿佛是信号，通道深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扑棱”声。叶南的无人机画面显示，数十只飞鼠正从四面八方涌来，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撒了一地的磷火。
“温言！”苏璃低喝一声，同时抬手凝聚冰锥。
“追风，叫它们停下！”温言按住边牧的头，低声命令。
追风仰头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声音穿透了飞鼠的尖叫。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扑来的飞鼠突然停滞在空中，翅膀僵硬地扇动着，眼神里的凶性渐渐被恐惧取代。
“有效！”温言惊喜地喊道，“它们害怕狼群的声音！”
苏璃抓住机会，冰锥如雨点般射出，精准地击中飞鼠的翅膀。受伤的飞鼠不敢再停留，纷纷掉头逃窜，瞬间消失在黑暗深处。
“干得漂亮，丫头。”陆沉收起合金爪，语气里带着赞许，“这手比子弹管用多了。”
温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追风则得意地蹭了蹭她的手心。林深看着地上抽搐的飞鼠尸体，发现它的腹部有个微小的能量核心，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和江晚照片里那枚鳞片的能量波动一致。
“这些东西的能量源都在腹部。”林深用匕首挑开飞鼠的尸体，“苏璃，你的冰锥能冻结能量流动吗？”
“可以试试。”苏璃蹲下身，指尖的冰雾笼罩住能量核心，蓝光果然迅速黯淡下去，“但高阶暗黑物种的核心更稳定，没这么容易失效。”
叶南的无人机突然发出警报：“前方五十米就是泵站前厅，热源显示有三只大型畸变体，还有……一个人类信号！”
林深的心猛地一跳：“是江晚吗？”
“信号很弱，无法确认身份。”叶南的声音带着凝重，“但位置在三只畸变体中间，情况危险。”
众人加快脚步，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明显。那不是灯光，而是某种生物体内散发的磷光，将前厅的轮廓映照得如同地狱绘卷——巨大的水泵早已锈烂，池子里积满了墨绿色的污水，三只畸变螳螂正围着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人影，镰刀肢在水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是江晚！”林深的呼吸瞬间停滞。尽管那人影浑身湿透，头发粘在脸上，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件米白色的风衣。
“别冲动！”陆沉按住他的肩膀，机械义肢指向螳螂的背部，“看到它们背上的发光纹路了吗？那是能量传导带，直接攻击会引发爆炸。”
苏璃已经凝聚起冰锥：“我冻住它们的腿，陆沉负责正面牵制，林深趁机救人，叶南用无人机干扰它们的感知，温言……”
“我让追风吸引注意力！”温言立刻会意，拍了拍边牧的头，“去，绕到后面叫！”
追风低吠一声，悄无声息地潜入污水池边缘的阴影里。叶南操控着无人机发出高频噪音，同时释放出干扰烟雾。三只螳螂果然被吸引，转动复眼看向无人机的方向。
“就是现在！”
苏璃的冰锥如利箭般射出，精准地刺穿了螳螂的关节，瞬间冻结成冰坨。陆沉的机械义肢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拳砸在最近一只螳螂的头部，合金爪撕开了它的复眼。
混乱中，林深化作一道黑影窜出，黑豹的速度让他在污水中如履平地。他避开飞溅的墨绿色血液，一把将江晚抱起来——她的身体冰冷，呼吸微弱，但还有生命体征。
“江晚，醒醒！”林深摇晃着她的肩膀，却发现她的瞳孔涣散，皮肤下隐约有蓝色的血管在流动。
“她开始异化了！”苏璃的声音带着焦急，同时甩出冰链缠住最后一只螳螂的脖子，“快带她离开污水！暗域能量都在水里！”
林深抱起江晚转身就跑，却在这时，那只被陆沉重伤的螳螂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嘶鸣，背部的发光纹路骤然变亮。
“不好，它要自爆！”陆沉脸色剧变，一把推开苏璃，同时将机械义肢挡在身前，“叶南，带他们走！”
叶南的轮椅瞬间弹出防护盾，将林深、温言和江晚护在后面。苏璃则凝聚出一面巨大的冰墙，与陆沉的机械义肢形成双重防护。
“轰——！”
剧烈的爆炸震得整个泵站都在摇晃，墨绿色的污水混着破碎的肢体飞溅，能量冲击波撞在冰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林深紧紧护住江晚，感觉后背像是被巨石砸中，眼前一阵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平息。林深抬起头，看见冰墙已经碎裂，陆沉的机械义肢冒着黑烟，肩部的装甲板严重变形，但他依旧死死地挡在前面。苏璃扶着他的胳膊，脸色苍白，显然消耗了大量能量。
“陆沉大叔！”叶南操控轮椅冲过去，检查着机械义肢的损伤，“液压系统坏了，暂时不能用全力！”
“没事。”陆沉喘着粗气，扯掉冒烟的装甲板，“至少把那三只解决了。”
林深这才看向怀里的江晚，她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但嘴唇依旧发紫。他注意到她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掰开一看，是半块暗红色的鳞片，和他之前捡到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沾着更多的蓝色液体——和温言带来的基因样本颜色一致。
“她一直在保护这个。”林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苏璃，这鳞片能救她吗？”
苏璃接过鳞片，赤瞳仔细观察着上面的能量波动：“这是畸变螳螂的核心鳞片，吸收了大量暗域能量。如果能和温言的基因样本中和，或许能延缓异化……但需要找到更稳定的能量源。”她看向泵站深处的黑暗，“实验室遗址就在里面，那里或许有我们需要的设备。”
陆沉靠在墙上，机械义肢正在缓慢修复：“休息十分钟，补充能量。叶南，探查下一段路线，避开大型畸变体。”
林深将江晚平放在干燥的地面，温言用干净的纱布擦去她脸上的污水。追风趴在旁边，警惕地盯着黑暗深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它说里面有‘很古老的东西’。”温言的声音带着不安，“比这些螳螂更危险，也更……悲伤。”
林深摸着胸前的青铜吊坠，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灼热。他看向泵站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仿佛看到了祖父日记里描述的场景——二十年前，就是在这里，一群人用智慧与生命，试图弥补人类犯下的错误。
而现在，轮到他们了。
十分钟后，叶南的无人机传来安全信号。陆沉的机械义肢恢复了部分功能，苏璃的脸色也好看了些。林深背起江晚，温言牵着追风，五人一狗再次踏入黑暗，朝着基因实验室的遗址走去。
污水在脚下流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被遗忘的灵魂在低语。林深能感觉到，离真相越近，体内的黑豹就越兴奋，胸前的吊坠也越烫，仿佛在回应着某个沉睡已久的呼唤。
他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无论有多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江晚，为了祖父，也为了那些在暗域中消逝的生命——他们的归途，或许就是为了给这些灵魂找到安息的方向。
磷火般的绿光在远处闪烁，那是更深层暗域裂缝的征兆，也是他们必须跨越的门槛。林深握紧了手中的霰弹枪，加快了脚步，身后的队伍紧紧跟随，脚步声在空旷的排水系统里回荡，像一首向着黑暗宣战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