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夜郑庸回到府衙,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李若君的倩影在眼前挥之不去,那弯腰大笑的表情,那娇嗔的害羞,还有那会说话的眼睛,都在脑中重放了不知多少次,直到昏昏睡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陈武便来禀报,说造办处的落成典礼已经准备就绪。郑庸道:“那就辰时准时举行。”陈武得令去了。郑庸卯正时分就到了造办处,只见周围是一排排修缮一新的作坊,中间空地上早已坐满了人,正在互相交谈,等待典礼开始。郑庸在陈武等人的陪同下,围着造办处参观了一遍,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便准备到主席台上落座,突然见陈府君在第一排坐着,忙过去施礼道:“老府君近日可好?郑庸近来多次想到府上拜谢,奈何军务缠身,不能如愿,还请老府君见谅!”陈老爷子道:“郑大人南征北讨,护我一方百姓平安,老夫代乡民谢过大人!”又寒暄几句,郑庸便走到主席台上坐下。
主席台下面坐满了当地豪绅、名望,后面还有大批百姓围观。郑庸开口道:“各位乡绅、父老,听吾一言。”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某叫郑庸,乃本县桃源村人氏。本来也跟诸位一样,春种秋收,早作晚息,可那鲜卑胡人偏偏起兵来犯我家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郑庸忍无可忍,奋起反抗!赖各位父老鼎力相助,将士以死相拼,这才击退鲜卑,使百姓暂得安宁。不想那刘宋皇帝老儿,不思北伐光复旧土,反以‘莫须有’之罪名,派大军来攻我兖州。郑庸常扪心自问,此心只欲精忠报国,此身常欲战死沙场,鄙人何罪?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兴义师,伐无道。赖天佑民助,兖兵大获全胜,宋军鼠窜,敬则授首。今百业兴旺,州郡晏然,为强军壮旅,护我百姓,故兴建此坊。今日既已落成,特与众乡绅百姓同乐之!”郑庸话音刚落,下面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郑庸走下主席台,在乡绅中间慢慢走着,又道:“前些日子,州府推行土地改革之法,某亦知有部分乡绅心生不满,但吾此举实是为了长治久安,试问若天下良田都入于各位乡绅之手,百姓该当如何?彼时他们为了活命,必会揭竿而起,如果真到那时,各位的良田还是各位的吗?个中道理,就不用在下细说了吧。吾郑庸保证,此次改革之后,州府将永久保护各位的合法土地,此才是长治久安之道。”陈老府君站起来道:“我第一个赞成,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道理,我等还是懂得的,明日我便按照州府标准将多余田地无偿出让给州府!”各位乡绅也纷纷表示同意,周围百姓又一次欢呼起来。
落成典礼上郑庸的一番发自肺腑的演讲,彻底征服了在场百姓的心,无论豪绅还是百姓,都觉得这位“土皇帝”跟以前的官员大是不同,他们愿意跟着他共襄大业。土地改革经郑庸这么一宣传,立即传遍兖州各地,大部分豪绅都愿意配合,少数不满的乡绅见已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也都忍痛出让了多余土地,州府的土地改革得以顺利推行。郑庸知道,这个时代,还不能全面取缔豪绅势力,若是那样,自己真要当李自成了。
大典结束后,垣闯回了历城,刘拯自回薛县。兖州经此一番改革,真真是海晏河清,百业兴旺,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却说刘宋皇帝刘彧,自患病以来,身体愈来愈差,自觉已是油尽灯枯,便把袁粲、褚渊、萧道成等人叫到榻前托孤,不几日便已驾崩。这三位辅政大臣,袁粲铁面无私,褚渊见风使舵,而这萧道成野心最大,且实掌兵权。而即位的刘昱是史上有名的暴君,喜怒无常,滥杀大臣。萧道成见此,知道刘祚不长,暗地里扩大势力,袁粲见道成擅权,常与之面折廷争,道成深恨之。不过此时道成忙于在朝中争权夺利,暂时也就无暇顾及郑庸了。
郑庸得知刘彧去世,刘昱即位,知道萧道成正在加紧夺权,根本无暇顾及兖州,自己正好可利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郑庸令众将加紧训练士卒,又令陈武在兖魏边境设置榷场,购买北魏马匹等物资,陈武着实又忙了起来,造办处幸亏有造办丞石甲暂时管理,就是之前使苦肉计骗过蒋超那名鲜卑士卒,一切都还是井然有序。
再说青州沈文秀,自上次在乐安与垣闯合力击退北魏以后,回到州府便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光景,已是病势沉重,自觉时日不长,便招青州司马邓越入于榻前嘱托后事。邓越见沈刺史骨瘦如柴,有气无力,大哭道:“几日不见,刺史大人竟已病重至此,邓越心如刀绞矣。” 文秀道:”自古之人,孰能无死?吾死则死矣,只是念这青州百姓……”说到此便哽咽不能言,邓越更是泪如泉涌:“大人权且宽心,属下再去寻找良医。”文秀黯然道:“死生皆有定数,不可强求。邓司马,青州孤悬北境,与鲜卑相邻,目下兖州又已与朝廷反目,实是危如累卵,文秀受宋恩,生前已报之无憾,吾死之后,青州之事,司马可自决之。”邓越哭受其托。不几日,文秀便驾鹤西去。邓越一面安排丧葬事宜,一面快马报于朝廷。
却说郑庸这日正在州府与茂之等议事,忽当值来报,青州刺史沈文秀病死。郑庸暗暗一惊,正史记载,这沈文秀在北魏南下时,城破被俘,不到几年便郁郁而终。自己与那文秀虽非至交,但也是与他数次并肩战斗击破北魏,文秀虽是忠于刘宋,但为人正直,铁面无私,现在忽然病故,自令人伤心不已。对茂之道:“文秀临危不乱,坚守青州数载,数次与我军一起大破魏兵,今不幸去世,还得劳烦茂之莫辞危劳,代我前去吊孝,以表哀思。”茂之道:“主公至仁,茂之这就前去。不过下官此去若青州有变该当如何?”郑庸道:“青州司马邓越,智勇足备,汝遇事可多与之商议。”“下官明白。”茂之遂打点行装,只身前往青州。
朝廷得知文秀死讯,立即任命霍启为青州刺史,即日前往青州赴任。那霍启自然也是萧道成嫡系。霍启不敢怠慢,带上亲随人等速速往青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