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楼的变化，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巨石，涟漪不可避免地扩散到了上下相邻的楼层。那被封死的、加固得异乎寻常的消防通道门，以及偶尔从20楼传来的、不同于以往绝望哭喊的、有组织的劳作声，都引起了其他楼层幸存者的注意和猜忌。
19楼，一个由几户关系较好的家庭临时组成的松散团体，占据了几间相连的套房。他们的领头人是个退休的建筑工人，姓刘，大家都叫他老刘头。他经验丰富，早期带着大家用家具堵死了19楼的通道，勉强守住了一片区域，但物资同样捉襟见肘。
“老刘，你听，楼上好像动静不小啊。”一个中年女人扒着通往20楼的、被重重堵死的门缝，努力倾听着，“好像有人在搬东西，还有说话声……不像以前那样乱糟糟的。”
老刘头叼着一个早已没烟丝的烟斗，眉头紧锁：“我也听到了。昨天就感觉不对劲，那门好像被从里面彻底封死了，用的还不是普通东西……难道是楼上那帮人找到了什么靠山？或者……发现了大批物资？”
“物资？”这个词让在场的几个人眼睛都亮了一下，随即又被担忧取代。“要真是那样，他们会不会……下来抢我们的？”一个年轻男人紧张地问道。
“不好说。”老刘头吐出一口不存在的烟雾，眼神凝重，“得想办法探探他们的底。”
21楼的情况则更为复杂一些。这里原本住着几个合租的年轻白领和一个独居的健身教练。灾难爆发后，健身教练凭借过人的体魄和早期找到的一根棒球棍，迅速清理了本层的几个感染者，成为了实际的控制者。他叫孙浩（与后续25楼孙浩非同一人），性格本就有些强势。
“浩哥，20楼那帮人好像搞出点名堂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白领向孙浩汇报，“他们把门封死了，我还隐约听到他们在搞什么‘工分’，好像是有组织了。”
“工分？组织？”孙浩嗤笑一声，用力捏着手中的哑铃，肌肉贻张，“就楼上那帮歪瓜裂枣？李伟那个书呆子？王胖子那个废物？他们能搞出什么名堂？别是故弄玄虚！”
他虽然这么说，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警惕和……不屑。他自认是这栋楼里最强壮的人，理应获得更多的资源和话语权。20楼突然搞这一出，让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想办法跟他们接触一下。”孙浩放下哑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要是真有什么好处……哼！”
于是，在各自头领的授意下，试探开始了。
首先是19楼。老刘头毕竟年纪大，相对谨慎。他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方式——传递纸条。
他找来一张小孩的作业纸，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20楼的邻居，我们是19楼的幸存者，你们情况如何？可否沟通？”然后，他将纸条绑在一根细绳上，从19楼通道门上方一个极小的通风口小心翼翼地塞了上去。
纸条很快被20楼负责值守的阿强发现。他不敢怠慢，立刻将纸条送到了2001室。
林墨和苏沐晴看着这张简陋的纸条，对视一眼。
“19楼的人坐不住了。”苏沐晴轻声道，“这是个机会，可以了解楼下情况，但也可能是陷阱。”
林墨沉吟片刻：“回复他们。语气保持距离，但可以透露我们这里有基本的秩序和防御，暂时没有恶意。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苏沐晴点头，找来纸笔，用清晰冷静的笔迹回复：“20楼已建立基本秩序，暂可自保。无意冲突，各自安好。如需紧急情况联络，可沿用此法。” 她没有透露工分制和安全屋的具体情况，保持了信息优势。
纸条被传回19楼。老刘头看着回复，眉头皱得更紧。“基本秩序”、“暂可自保”、“无意冲突”……这些词语透露出的冷静和秩序感，让他更加确信20楼不简单。对方似乎没有扩张的意图，这让他稍微安心，但那份隐隐的优越感，又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告诉大伙，加强戒备，暂时不要招惹楼上的人。”老刘头最终吩咐道。
相比于19楼的谨慎，21楼孙浩的试探则直接和粗鲁得多。
就在纸条往来后不久，21楼通往20楼的通道口，传来了重重的撞击声和嚣张的叫骂。
“楼上的人听着！老子是21楼的孙浩！你们搞什么名堂？把门封死什么意思？是不是找到好东西想独吞？！识相的赶紧开门！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孙浩带着两个跟班，用一根粗壮的木桩，狠狠撞击着被林墨用钢筋水泥加固过的防火门。门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碎屑都没掉下来，反而震得他们手臂发麻。
“妈的！这门怎么回事？！”孙浩又惊又怒。
阿强立刻将情况报告给林墨。
林墨眼神一冷。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刺头。他提起消防斧，对苏沐晴道：“我上去看看。”
“小心，他们可能在引你出去。”苏沐晴提醒。
“我知道。”林墨点头，示意阿强跟上。
两人来到被撞击的通道门后。林墨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通过门上预留的、极其隐蔽的观察孔向外看去。只见孙浩和两个手下正骂骂咧咧，试图寻找门的弱点。
“外面的人。”林墨冰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不大，却瞬间压过了外面的嘈杂。
孙浩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紧张地盯着门。
“这门，是我封的。”林墨继续道，语气不带丝毫感情，“20楼，现在由我管。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再敢撞击大门，视为挑衅。”
“你他妈谁啊？！”孙浩反应过来，怒道，“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开门说话！”
“我是林墨。”林墨报出名字，随即语气骤寒，“挑衅者，死。”
最后一个“死”字，带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气，如同实质般穿透门板，让孙浩三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们仿佛能感觉到门后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孙浩原本嚣张的气焰，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他本能地感觉到，门后面那个人，和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幸存者都不一样！那是一种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戾！
他旁边的两个跟班更是脸色发白，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好！林墨是吧？我记住你了！”孙浩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却不敢再撞击大门，“我们走！” 他带着手下，灰溜溜地退回了21楼。
第一次试探，在林墨绝对的武力威慑和冷酷的态度下，被轻易化解。
消息很快传回2001室。
“21楼的孙浩，是个莽夫，不足为虑，但需要提防他狗急跳墙。”林墨判断。
“19楼相对谨慎，可以保持有限接触，获取信息。”苏沐晴补充，“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将20楼内部彻底消化，将工分制运转成熟，提升整体实力。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应对来自各方的猜忌和试探。”
邻居的猜忌与试探，如同风雨来临前的信号。林墨和苏沐晴知道，他们刚刚建立的秩序，已经引起了外界的关注。未来的路，绝不会平静。
但此刻，他们如同磐石，在暗流涌动的公寓楼中，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