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战术协调中心设在“方舟”议庭地下二层。
这里原本是一个大型仓储区，现在被临时改造，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全息屏幕，显示着全球能量监测图、六个坐标的实时动态、各势力部队部署状态，以及一个巨大的倒计时——那是根据林破军提供的情报计算出的，相柳可能强行激活剩余坐标的最后窗口期： 23小时47分19秒。
倒计时的每一秒跳动，都让中心里的空气绷紧一分。
此刻，中心里挤满了人。
圣殿骑士团的指挥官们穿着银白色的动力装甲，围在一张标注着“永霜尖碑”的西伯利亚地形图前低声讨论；东瀛阴阳寮的术士们穿着狩衣，在“寂静森林”的亚马逊雨林模型周围布置着式神符咒；非洲萨满议会的长老们围坐在地板上，对着“沙海迷宫”的撒哈拉沙盘举行着某种古老的祈福仪式。
还有其他大大小小几十个势力的代表，各自占据一角，研究着自己负责的坐标。
中心的气氛既紧张又……微妙地融洽。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行动不能失败。失败了，人类可能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林破军四人走进中心时，引起了短暂的关注，但很快目光就重新回到了各自的战术板上——时间宝贵，没人有空寒暄。
伊塞亚先知站在中央指挥台前，看到他们，点了点头。
“林先生，你们来了。”先知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到每个人耳中，“正好，我们正在分配具体的攻击时间窗口。根据你提供的坐标弱点分析，各势力已经拟定了初步方案，但需要你的最终确认。”
他调出主屏幕。
六个坐标的图标依次亮起，旁边标注着建议的攻击时间和执行势力。
· 永霜尖碑（西伯利亚）：攻击时间：t+0时00分。执行：圣殿骑士团+斯拉夫冬堡巫师会。战术：联合施展“地热引爆”仪式，在尖碑下方制造局部岩浆喷发。
· 熔岩之心（夏威夷）：t+0时05分。执行：夏威夷本土火山祭司+太平洋联盟海神信徒。战术：引导深海寒流，对火山口进行超低温冲击。
· 寂静森林（亚马逊）：t+0时10分。执行：亚马逊雨林守护部落+德鲁伊教派。战术：释放高浓度生命能量，催化污染节点的过度生长，使其自爆。
· 沙海迷宫（撒哈拉）：t+0时15分。执行：柏柏尔游牧部族+埃及太阳祭司。战术：在迷宫上空制造持续性的“绝对直线”光柱路径，中和空间扭曲。
· 雾都回廊（伦敦）：t+0时20分。执行：圆桌议会残部+维多利亚时代灵能研究会。战术：用纯粹的数学逻辑和哲学悖论构建“理性冲击”，瓦解认知污染。
· 深渊之喉（马里亚纳）：t+0时25分。执行：深海眷族联盟+亚特兰蒂斯遗民（自称）。战术：集中所有深海巨兽和能量炮击，对节点进行饱和过载攻击。
六个攻击时间点，从t+0开始，每五分钟一个，在半小时内全部完成。
“时间间隔这么短？”廉贞皱眉，“各部队的协调难度会非常大。一旦某个环节延迟，后续所有攻击都可能失去同步性。”
“但这是必要的。”林破军走上前，调出六个坐标之间的能量链接图，“你们看，这六个节点通过地脉能量形成了‘共振网络’。如果攻击间隔过长，网络会自我调节，将受损节点的负荷转移到其他节点上，导致攻击效果打折扣。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同时施加足够压力，才能让整个网络过载崩溃。”
他放大网络图中的一个关键连接点。
“最理想的情况是，六个攻击全部成功，网络在25分钟内全面过载，相柳没有时间启动应急协议。最坏的情况是，某个攻击失败，网络会尝试‘断尾求生’，放弃该节点并加强其他节点，届时我们需要预备队进行二次打击。”
“预备队……”伊塞亚先知看向林破军，“你是指你们四位？”
“是的。”林破军点头，“我们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待命。一旦某个坐标攻击受阻，我们会立刻前往支援。但前提是——我们不能被其他事情拖住。”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中心，暗金色的瞳孔在明暗不定的全息光影中显得格外锐利。
“所以，在我确认最终时间表之前，我需要所有执行势力给出一个明确的承诺：你们负责的坐标，你们能按时、按计划完成攻击。如果没把握，现在提出来，我们可以调整部署。但如果承诺了却做不到——”
他没有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确：后果自负。
短暂的沉默。
“圣殿骑士团承诺完成任务。”金发骑士第一个开口，声音铿锵有力，“我们已与冬堡巫师会完成联合演练，地热引爆仪式成功率92%以上。”
“阴阳寮附议。”东瀛代表微微躬身，“我们已经与守护部落达成共识，生命能量催化方案经过三次模拟测试，成功率88%。”
一个接一个，各势力代表都给出了承诺。
成功率最低的是“雾都回廊”的圆桌议会残部——他们声称“理性冲击”方案的成功率只有79%，但因为该坐标的认知污染特性特殊，没有更好的替代方案。
“79%……勉强可以接受。”林破军沉吟，“但需要准备备用方案。廉贞，你的规则线条能否模拟‘纯粹逻辑’冲击？”
“可以，但需要时间构建数学模型。”廉贞快速计算，“如果圆桌议会失败，我可以在15分钟内接管攻击，但成功率也只有81%左右——认知污染的本质是扭曲感知，逻辑攻击的效果有限。”
“81%比79%好一点。”林破军点头，“那就这么定。圆桌议会主攻，廉贞待命。”
他转向伊塞亚先知。
“时间表确认。现在开始倒数计时：23小时39分。”
先知深吸一口气，按下指挥台上的一个按钮。
中心里所有的屏幕，瞬间同步显示出同一个倒计时：
23:38:51
23:38:50
23:38:49
滴答作响的数字，像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
“那么各位，”先知的声音传遍中心，“还有不到24小时。去准备吧。愿你们各自信仰的神明、先祖或宇宙规律……与你们同在。”
各势力代表迅速散去，回到各自的区域进行最后的战前准备。
中心里渐渐空旷下来。
只剩下林破军四人，以及伊塞亚先知和几名核心协调人员。
“林先生，”先知走到林破军身边，压低声音，“有件事，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两人走到指挥台旁的一个隔音角落。
“关于‘暗影议会’。”先知的表情很严肃，“今天早上，他们的驻地发生了……‘异常事件’。据报告，所有高阶成员突然集体陷入某种‘认知混乱’，胡言乱语，甚至攻击彼此。目前已经隔离，但原因不明。”
林破军面不改色。
“可能是他们研究某种禁忌知识时遭到反噬。”他平静地说，“这种事在隐秘圈子里不罕见。”
“确实。”先知点头，但眼神依旧锐利，“但时机太巧了。就在我们即将发动总攻的前一天，最不安分的势力之一突然‘瘫痪’了。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清扫障碍’。”
林破军没有接话。
先知看了他几秒，最终叹了口气。
“无论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不会追问。”老人低声说，“但我要提醒你：有些手段，一旦用了，就回不了头。而且……‘暗影议会’背后，可能还有更深层的东西。他们突然崩溃，可能会惊动某些……更麻烦的存在。”
“我明白。”林破军点头，“谢谢提醒。”
先知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林破军站在原地，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先知猜到了是他做的——或者说，猜到了和数据球有关。但老人选择不深究。
这种“默契”，既是信任，也是警告。
“老林！”武曲的喊声传来，“快来！出事了！”
林破军立刻回到指挥台前。
武曲指着其中一个屏幕——那是“永霜尖碑”坐标的实时监控画面。画面显示，西伯利亚冻原上空，出现了异常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
“能量读数飙升！”一名监控员喊道，“有东西在尖碑上方开启空间通道！不是相柳的能量特征——是另一种未知信号！”
话音刚落，其他屏幕也陆续亮起警报：
· 熔岩之心：夏威夷海底火山口附近，海水温度骤降，出现不自然的冰晶扩散。
· 寂静森林：亚马逊雨林深处，树木开始无风自动，树皮上浮现出陌生的符文。
· 沙海迷宫：撒哈拉沙漠上空，出现海市蜃楼般的城市幻影。
· 雾都回廊：伦敦地下，传来不似人类的低语声，强度持续增加。
· 深渊之喉：马里亚纳海沟深处，检测到超大规模生命体反应。
六个坐标，同时出现异常！
“他们知道我们要攻击！”廉贞快速分析，“相柳在提前激活防御机制，或者……在召唤援军！”
林破军盯着屏幕，暗金色的瞳孔中数据流疯狂闪烁。
他在快速计算。
不，这不是相柳的风格。相柳的能量特征是“混沌”和“污染”，但屏幕上这些异常，虽然也带着混乱特性，却有一种更……“有序”的诡异感。
更像是……某种“响应”。
“是那个信号。”林破军低声说，“来自深空的、试图‘校准’数据球的信号。它没有直接攻击‘方舟’，而是……在干扰我们的攻击目标。”
“为什么？”苏洛不解，“它不想让我们摧毁坐标吗？可相柳的计划如果成功，对任何高维存在都是威胁吧？”
“除非……”林破军停顿，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脑海中成型，“除非那个信号源，和相柳的目标……是一致的。”
众人脸色骤变。
“你的意思是，”廉贞的声音紧绷，“试图‘校准’数据球的，不是‘观察者’系统，而是……相柳背后的‘彼端’？或者，是‘彼端’的某个‘盟友’？”
“有可能。”林破军快速调出数据球之前提供的信息记录，“数据球说过，信号内容包含‘回归’、‘同步’、‘校准’。如果这是‘彼端’在尝试回收或控制那些高维数据，那么它干扰我们攻击坐标就说得通了——相柳的仪式对‘彼端’有利，它不想让我们破坏。”
武曲骂了一句：“妈的，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反派boSS互殴，主角捡漏’呢？怎么反派还带摇人的？！”
“现在抱怨没用。”林破军冷静地指挥，“立刻联系各势力，攻击计划提前！不能再等24小时了，必须现在就行动，赶在那些异常完全成型之前！”
伊塞亚先知已经回到指挥台，听到林破军的话，毫不犹豫地下令：“全球紧急通讯！所有攻击部队，按原计划立刻行动！重复，立刻行动！”
命令通过加密频道传向全球。
中心里的气氛紧张到极点。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
一分钟后，第一个回应传来：
“圣殿骑士团报告：已抵达永霜尖碑外围！地热引爆仪式开始准备！预计完成时间：15分钟！”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六个攻击部队全部就位，开始执行计划。
但屏幕上的异常，也在加速成型。
永霜尖碑上方的能量漩涡，已经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暗紫色的眼睛虚影，正冷冷地俯瞰着下方的骑士团部队。
熔岩之心周围的冰晶，开始凝结成扭曲的冰雕人形，向火山口移动。
寂静森林的树木，树皮上的符文开始发光，释放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沙海迷宫上方的城市幻影，越来越清晰，仿佛要降临现实。
雾都回廊的低语声，强度已经达到了能影响现实的程度——监控画面开始出现雪花和扭曲。
深渊之喉的生命体反应，读数突破了监测上限。
“它们在加速！”监控员声音颤抖，“按照这个速度，所有异常将在10到20分钟内完全成型！我们的攻击部队可能来不及完成准备！”
“老林！”武曲看向林破军，“怎么办？我们要去支援吗？”
林破军快速评估局势。
六个坐标中，压力最大的是“永霜尖碑”和“深渊之喉”——前者有眼睛虚影直接威胁，后者有未知巨兽即将浮出。
“我们去‘深渊之喉’。”林破军做出决定，“那里的生命体反应最强，一旦完全苏醒，可能直接摧毁整个攻击部队。武曲，你的重锤适合对付大型目标；廉贞，你的规则可以限制巨兽行动；苏洛，你的净化能削弱污染。”
“明白！”三人同时应道。
“但‘永霜尖碑’那边……”苏洛担忧地看向屏幕，眼睛虚影已经开始释放暗紫色的射线，骑士团的能量护盾剧烈波动。
“相信他们。”林破军说，“圣殿骑士团和冬堡巫师会都是老牌势力，没那么容易垮。而且——”
他看向伊塞亚先知。
“——先知，我需要您联系‘方舟’上所有能进行远程支援的势力，集中火力攻击那个眼睛虚影。不需要摧毁，只需要干扰它，为骑士团争取时间。”
“交给我。”先知立刻开始操作。
“我们走。”林破军转身，冲向中心出口。
四人快步离开，直奔停机坪——那里有一架高速运输机待命，能在30分钟内将他们送到马里亚纳海沟附近。
奔跑中，林破军意识深处，传来了数据球的“声音”：
「检测到高维信号活性急剧增强。与我之前拦截的信号同源，但强度提升了300%。」
「推测：信号源正在‘接近’现实维度。可能通过坐标异常作为‘锚点’，尝试部分降临。」
「警告：如果六个异常全部成型，信号源可能获得足够的‘现实锚固力’，直接降临地球。」
“能阻止吗？”林破军在心中问道。
「可以尝试干扰信号传输。但我需要能量——大量的、纯净的星力或生命能量。」
「当前链接状态下，你可以作为‘中继节点’，将你同伴的星力集中，再由我转化为干扰波。」
“风险？”
「你的意识结构可能因能量过载而进一步损伤。人格完整度下降风险：5%-15%。」
林破军几乎没有犹豫。
“需要多少能量？具体操作？”
「需要四股不同属性的星力：破军的‘破坏与守护’、廉贞的‘秩序与规则’、武曲的‘创造与动能’、苏洛的‘净化与生命’。在抵达‘深渊之喉’上空时，你们四人同时向我开放星力链接，我来引导转化。」
「注意：能量传输过程不可中断，否则可能引发反噬。」
“明白了。”
林破军边跑边向同伴快速解释了数据球的计划。
“又要搞‘合体技’？”武曲咧嘴，“这波要是成了，咱们能直接出道当偶像团体了吧？团名就叫‘星曜拯救者’，主打一个硬核救援。”
“认真点。”廉贞推了推眼镜，“集中四股星力进行高维干扰，这种操作的理论成功率只有……63.7%。而且林破军的意识结构可能承受不住。”
“但成功率高于0%。”林破军说，“而且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苏洛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四人冲进停机坪，跳上运输机。
引擎轰鸣，运输机垂直升空，然后猛地加速，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太平洋深处。
舷窗外，天空被能量乱流染成诡异的紫红色。
倒计时还在继续。
23:15:22
23:15:21
23:15:20
风暴，已经来临。
而他们，正冲向风暴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