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关闭的轰鸣尚未散尽,我已置身于一个超越想象的空间。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穷无尽的数据星河在脚下流淌。每一道流光都是一个谎言,每一颗星辰都是一场骗局。而我,立于这谎言宇宙的中心。
(这里就是...衔尾蛇的核心?)意识体的声音中带着迟疑。
(小心!)意识体的警告如冰锥刺入我的脑海。(饕餮的伪装无懈可击!)
这一次,我笑了:想要识破谎言,就要先成为谎言本身。
我凝视着远方。在那数据星海的尽头,一座纯白的王座静静悬浮。它的表面光滑如镜,映照出千万个不同的我——善良的、残忍的、真诚的、虚伪的...
我的声音在这谎言宇宙中激起涟漪,这里是谎言的终点。
每向前一步,脚下的星河就泛起涟漪。那些精心编织的谎言在浪花中翻涌——
我对江辰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谎言...
我对林晓展露的脆弱是谎言...
我连对自己的冷酷,都可能是谎言...
(这些回忆在动摇你。)意识体警告道。
我任由那些假象掠过意识,它们在提醒我,想要骗人先要学会骗过自己。
王座越来越近。它的纯白开始显现裂痕——那是由无数个精心编织的谎言堆砌而成,每一个谎言都在低声诉说着它的来历。
我看见了熟悉的面孔:那些被我欺骗过的人,那些欺骗过我的人,甚至还有...正在欺骗着自己的我。
(这些都是被系统识破的谎言!)意识体惊呼。
王座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中,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是父亲。但又不是我记忆中的父亲。
这个他更加真实,眼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疲惫。他穿着沾满咖啡渍的睡衣,头发凌乱,正是那个在实验室里彻夜工作的真实模样。
语馨,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终于看穿了这一切。
(不要相信!)意识体急切地警告。(这一定是饕餮的伪装!)
我停下脚步,与他对峙在这谎言宇宙的中心。证明你是真实的。
父亲的投影苦笑:还记得你第一次学会说谎是什么时候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是个被我深埋的记忆。
五岁,他的声音带着奇特的温柔,你打碎了母亲最爱的花瓶,却说是小白碰倒的。那时我就知道,你注定要走这条路。
(这不可能...)意识体动摇了。(这个记忆应该已经被封存了...)
但现在我明白了,我凝视着父亲的眼睛,那不是谎言,而是求生本能。你从一开始就在培养这个,不是吗?
父亲的投影露出苦涩的表情:聪明如你,应该已经看透了。
他挥手间,周围的星河开始扭曲。我看见了真相背后更深的真相——父亲并不是在创造,而是在模仿它;他并不是在阻止灾难,而是在延续它;他甚至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是另一个更大的谎言的一部分。
我欺骗了你,父亲的声音破碎,但更大的谎言是,我连自己都骗了。
画面再次变幻:江辰并不是无辜的,他早知道真相;林晓并不是受害者,她是共犯;小白并不是宠物,它是监视者...所有的表象都在崩塌。
(他说的可能是真话!)意识体震惊地说。
我冷笑,这才是最高明的谎言——用真相来伪装。
父亲的身影开始扭曲:王座就在眼前,但你要明白,坐上它的代价是永远活在谎言中。
更多的假象从王座中涌出——这一次,是我自己的记忆在重组。那些我深信不疑的过去,那些塑造了我的经历,都在被重新书写。
甚至连我的,我的,我的,都是别人写好的剧本。
(我们在被玩弄!)意识体愤怒地咆哮。
你还不明白吗?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有时候,聪明的谎言比真相更可靠。
我继续向前,每一步都踏碎一个真相。江辰的牺牲可能是假的,小白的失踪可能是演的,林晓的离去可能是设计好的...所有确定的都在变得不确定。
真相会伤人,但谎言可以保护人。父亲创造的不是怪物,而是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谎言。
父亲的投影几乎完全扭曲:现在你明白了,真正的力量不是辨别谎言,而是驾驭它。
我明白的比你想象的更多,父亲。我终于站在王座前,你创造,不是为了筛选继承者,而是为了制造一个比你更擅长说谎的存在。
我伸手触碰王座,温热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你需要一个比你更冷酷,更决绝,更无情的说谎者。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维持这个让世界运转的巨大谎言。
父亲的投影露出最后的微笑:你终于成为我想要的样子。
然后,他彻底消散。
王座在我面前完全显现。它不再纯白,而是显现出真实的模样——由无数谎言与欺骗铸就,浸透着背叛的鲜血,散发着永恒的虚假。
(这就是结局吗?)意识体轻声问。(我们要永远活在谎言中?)
我的手指抚过王座的扶手,我们要成为谎言本身。
我转身,准备坐上这谎言的王座。
就在这时,整个谎言宇宙突然剧烈震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语馨!不要相信任何事!
是林晓。她浑身是血,手中握着一个破碎的终端。
而在她身后,令人震惊的一幕正在发生——
小白踏空而来,全身毛发乌黑发亮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四只雪白的爪子优雅地踏在虚空之中。
它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绽放出一朵由纯净数据凝成的莲花,那莲花晶莹剔透,每一片花瓣都在缓缓旋转,散发出破除虚妄的清澈光芒。
它不再是那只温顺的猫咪,而是化作了某种古老符文的核心。
金色的眼眸在数据星河中闪闪发光,如同两颗燃烧的恒星,它的额头上,一个古老的符文正在缓缓亮起——那印记正是父亲笔记中记载的意识锚点,此刻正散发着穿越时空的幽光。
它的身体在数据与实体间自如切换,每一次优雅的迈步都让周围的谎言宇宙剧烈震颤,那些精心编织的假象在数据莲花的清辉中如朝露般消散。
(那是...意识稳定器!)意识体震惊地识别出来。(它一直在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
小白发出一声空灵的鸣响,那声音仿佛来自宇宙之初,穿透了层层谎言,直抵意识的核心。在它身后,被掩埋的真相如月光般倾泻而来
(第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