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并非一个实体的建筑,而是一个代号,指向一个高度机密、物理隔绝的数字化档案库。获得一级临时权限后,陈阳在总部一间经过特殊屏蔽处理的安全屋内,通过专用的终端设备,连接上了这个神秘的系统。
界面古朴而简洁,没有任何花哨的功能,只有一个个按照时间、地域和主题分类的档案索引。权限所及,仅是浩瀚库藏中的冰山一角,主要是些已解密或敏感度较低的历史关联资料。陈阳深吸一口气,开始在检索栏中输入关键词:“彼岸”、“the other Shore”、“意识上传”、“数字永生”、“方舟”……
关于“彼岸”的直接记录几乎没有,这个名称似乎并未出现在官方的正式档案中。但当他尝试输入“超越性技术追求”、“非主流科学传承”等更宽泛的词汇时,系统反馈出了一些零散且年代久远的文件。
他点开了一份标注为“1958年,某非正式科学沙龙谈话记录(摘要)”的文件。内容是关于几位当时顶尖的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的私下交流,其中一人忧心忡忡地提到,据某些“不可靠渠道”消息,存在一个“松散的国际学者联盟”,其研究目标并非解决现实世界的问题,而是追求“意识的物质基础分离与再嵌入”,并认为该联盟可能拥有“超越时代认知的技术遗产”。记录末尾有一行手写体的批注(已数字化):“查无实据,或为科学幻想。归档备查。”
另一份是1973年的一份外交简报附件,提及在与某个欧洲小国的非正式科技交流中,对方一名官员酒后失言,提到该国一些古老的贵族家族,世代资助一些“不着边际”的研究,如图灵晚年曾痴迷的“形态发生场”与意识的关系,以及更早时期某些炼金术士文献中关于“灵魂印记”转移的记载。简报认为这属于“文化猎奇”,未予重视。
陈阳一份份地翻阅着,这些尘封的档案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虽然模糊,却隐隐指向了一个跨越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秘密研究脉络。它们研究的领域往往位于当时主流科学的边缘甚至之外,涉及量子意识、全局 workspace 理论的前身、以及一些如今看来颇具预见性的复杂系统理论。
直到他打开一份标记为“1985年,‘守夜人’项目初期评估报告(部分)”的文件时,心跳骤然加速。
这份报告的内容同样经过大量删减,但核心信息令人震惊。报告提到,在冷战背景下,多个情报机构都注意到,除了美苏两强,还存在一个“第三方向”的力量,在秘密搜罗全球范围内与“意识研究”、“信息本质”相关的科学人才和古老文献。这股力量行事极其隐秘,资金渠道复杂,似乎没有明确的国家属性,其目的被初步评估为“可能寻求某种技术奇点下的战略优势”。
报告将其暂命名为“守夜人”,意指其如同隐藏在历史黑夜中的观察者和行动者。报告认为,“守夜人”并非一个严密的组织,更像是一个由共同终极目标驱动的、松散而古老的“传承网络”,其核心成员可能世代更替,但目标始终如一。报告最后建议“保持有限监控,避免直接冲突,重点防范其技术突破可能带来的颠覆性影响”。
“守夜人”……原来指的是“彼岸”!或者说,是官方层面早期对“彼岸”这类存在的代称!韩老的警告,是让他小心这个古老的传承网络。
陈阳靠在椅背上,消化着这些信息。官方的记录虽然零碎,但与他之前的推测相互印证。“彼岸”追求“数字永生”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一个持续了数十年、甚至可能更久的宏大计划。他们隐藏在历史的阴影中,耐心地积累着知识、财富和力量,只为触碰那个终极目标。
那么,自己重生的经历,与这“意识”、“信息”的终极奥秘,是否也存在某种关联?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陈阳的思绪。李伟站在门外,脸色凝重地递过来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老板,我们监控到‘白鸽’的动向。他离开了基斯马尤,乘坐一架私人飞机,经过几次中转,最终的目的地……是瑞士。”
“瑞士?”陈阳皱眉,那里是“彼岸”金融网络的重要节点之一。
“更重要的是,”李伟压低声音,“我们通过分析他行程中使用的加密通讯残留信号,结合‘图书馆’里一些关于冷战时期情报据点分布的档案,定位到了一个位于瑞士阿尔卑斯山区,靠近楚格峰的一个坐标。那里表面上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小型天文观测站,但根据档案记载,它在六十年代曾一度被某个神秘基金会接管,进行过与常规天文观测无关的‘高能物理环境测试’。”
一个废弃的,曾与“守夜人”(彼岸)有关联的观测站?“白鸽”在这个敏感时期前往瑞士,会不会与这个地方有关?
“能查到那个基金会的名字吗?”陈阳问。
“查到了,叫‘普罗米修斯促进基金会’。”李伟回答。
普罗米修斯!与“深度思维”那个最高机密项目代号一模一样!
这绝不再是巧合!
陈阳猛地站起身,一股电流般的战栗掠过全身。楚格峰下的废弃观测站,“普罗米修斯”基金会,以及“白鸽”的突然动向……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了一个可能性——“彼岸”的一个重要据点,或者说与“方舟”项目相关的某个关键设施,可能就隐藏在那里!
“我们需要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陈阳当机立断,“有没有办法进行远程侦查?卫星图像?或者……”
“那个区域地形复杂,云层覆盖厚,常规卫星侦查效果不好。而且,如果那里真是‘彼岸’的重要据点,肯定有反侦察措施。”李伟分析道,“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次非常规的‘路过’。”
“什么意思?”
“有一支国际联合高山科研小队,近期正在楚格峰区域进行冰川变化研究,其中有两名成员是我们能间接影响的学者。”李伟解释道,“我们可以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为他们提供一笔‘匿名科研资助’,条件是他们的考察路线需要‘恰好’经过那个废弃观测站附近,并尽可能记录下周边环境的最新情况。”
这是一个比之前动用无人机更隐蔽,但也更依赖运气的方法。科研队的考察是公开活动,不容易引起怀疑,但能获取的信息也有限。
“可以尝试。”陈阳批准了这个方案,“但一切以安全为前提,绝对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异常,更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
就在陈阳和李伟紧锣密鼓地安排对楚格峰观测站的间接侦查时,吴敏从南美发回了关于锂矿项目的最新进展。与日本重工的合作在拒绝了收购意图后,陷入了僵局,对方虽然未完全退出,但态度明显冷淡下来。而之前设备断供的德国公司,其母公司(那个财团)因东欧能源项目的调查和非洲矿业旧闻的困扰,股价持续下跌,陷入了不小的麻烦。
“彼岸”的商业反击似乎暂时被遏制,但吴敏在汇报末尾提到了一个细微的变化:项目所在地的社区代表,近期收到了一笔来源不明的“慈善捐款”,用于支持当地的教育和医疗,条件是他们需要更“积极”地关注矿场开发可能带来的“传统文化流失”问题。
一种新的、更柔性的施压方式开始显现。“彼岸”正在利用更广泛的社会影响力,从基层层面制造障碍。
陈阳感到,对抗正在进入一个更复杂、更全方位的阶段。从直接的商业打击、技术窃取,到利用社会关系、环保议题进行软性包围,对手的策略层出不穷。
几天后,高山科研小队传回了第一批关于楚格峰废弃观测站的照片和环境数据。照片显示,观测站的主体建筑确实看起来荒废已久,锈迹斑斑。但在其中一张远景照片中,李伟通过图像增强,发现建筑后方山体似乎有一处经过巧妙伪装的通风口或出入口,周围雪地的痕迹也显示近期有车辆或重型设备活动的迹象!
那个观测站,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它很可能仍在被使用,只是入口极其隐蔽!
与此同时,李伟监控到,“白鸽”在抵达瑞士后,其加密通讯活动变得更加频繁,而且似乎与一个位于苏黎世、与“珊瑚资本”有过数笔隐秘资金往来的私人银行,产生了新的数据交互。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向瑞士阿尔卑斯山区的那个点汇聚。
陈阳站在安全屋的电子地图前,目光紧紧锁定在楚格峰的那个坐标上。那里,是否会成为他与“彼岸”这场跨越时空的战争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正面接触点?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冰封的阿尔卑斯雪山之下,隐藏的秘密或许将远超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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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