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鹿宁喜欢“金砖”之后，纪擎就一直惦记着这事。
他回到营帐，打开那只贴满裂痕的金属箱，把自己带来的所有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
战场上的勋章、别人送的酒、打仗时收的残破机械部件、还有一堆他根本不知道该归类到哪里的战利品。
他一件一件掂量，挑挑拣拣。
最后，他拿起那块在灯光下闪着七彩光亮的污染核心。
当时他和S级王兽打了七天七夜，差点死在污染区里，才从王兽脑子里掏出来的。
一直被当做纪念品收藏，没舍得用。
“终于到来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他低声嘟囔着，“这玩意儿应该和金砖差不多。”
说着，他又拿起一张干净的信纸。
思索半天，只写了一行：
“我虽然没有金砖，但我有这个。”
他写完又看了看那行字，皱起眉，又划掉重新写。
草稿打到最后，墨都快渗透纸面了。
纪擎“啊呀”一声，把信纸揉成团，扔到地上，和地上满地的纸团作伴。
“前线信号怎么这么不好？！搜个模板都加载不出来，啊——！！！”
夜晚，帐篷前的灯火被风吹得摇晃，将来人的影子照得摇曳不停。
纪擎抱着怀中的小盒子，鬼鬼祟祟在鹿宁的休息区外踱步。
他一会儿抬头看，一会儿低头看，像是在和自己斗争。
刚鼓起勇气准备往鹿宁帐篷走，就被暗处的人一脚踹了出去。
纪擎的反应速度也很快，立马反击，但当出拳的瞬间看清来人时，他立马收力，改攻击为格挡。
两人短暂过了几招，拳风呼呼作响。
纪擎身手稳准，几次都避开。
苏世璿收手，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还不错。”她诚心夸赞道，认出了纪擎。
“你是白天的那个小子，怎么，你也是鹿宁的追求者？”
“这么明显吗？”纪擎停下手中的动作。
苏世璿抱臂，眉挑得高：“我又不瞎。”
“送礼物？”她眯眼，视线在纪擎背后那只盒子上停了片刻。
纪擎索性放开，反正也藏不住。
“是。”他说，“我的信也在里面。”
苏世璿闻言，打量他两眼。
纪擎干笑了两声，搓了搓手，问：“姐，以你的经验，你看我有希望吗？”
苏世璿思考了一下，真的有在认真给纪擎做评价。
面对她犀利仿佛像x光能穿透人心的眼神，纪擎心有些紧张。
白天看苏世璿和鹿宁的相处，对两人的亲昵十分眼热，知道她算是娘家人，也是要讨好的对象。
所以刚才对打只敢拼命扛，不敢反击。
毕竟被当做痴汉变态，挨打是应该的。
就在纪擎心中忐忑后，苏世璿终于开口，“比我弟弟有希望。”
“你足够坦诚，就是没什么钱，要是你和我弟结合一下就好了。”
“......”
听到后半句的总结，纪擎有些自暴自弃。
他算是发现了，没钱是寸步难行，连鹿宁喜欢的金砖他都凑不齐十块。
“你走吧，今晚她该休息了。”苏世璿伸手，要过纪擎的盒子，“我帮你转交。”
纪擎不舍，但只能转交给苏世璿：“那麻烦姐了。”
帐篷里。
鹿宁洗漱完，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半干，披散在肩上。
灯光照耀下来，整个人被柔光包裹着，像被裹在静谧的梦里。
苏世璿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欣赏了几秒，把盒子递过去，打趣道：“纪擎给你的，他看到礼物被我拿走，眼巴巴跟狗一样。”
鹿宁完全能想象那个场面，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她拆开了礼物。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拇指大小的污染核心。
它散发着柔亮的荧光，像钻石，又像凝固的火焰。
“啧啧啧，跟求婚一样。”苏世璿站在旁边点评，“就是小了点。”
她还不知道苏沂川给鹿宁送过更大的，还是两块。
要是知道了，估计要拽着苏沂川的领子问他怎么还没上桌，这么笨！
纪擎的这份礼物很合鹿宁的心意。
她和纪擎没有感情基础，既然纪擎要追求她，就要有所行动，不论是财力、实力还是人品的展现，都能推动鹿宁了解他的过程。
所以鹿宁坦诚收下了这块污染核心，接受了他的诚意。
等苏世璿离开后，鹿宁打开了纪擎的信。
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写字，看得出笔画很生疏，字迹扭曲。
【全世界最迷人、可爱、善良的鹿宁向导：
我忘了信怎么写来着，前线网不好，搜不到格式，就先这样吧，写错的地方你就当看笑话好了。
我想说的事不多，但每一句都是真心话。
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Σ＞―(〃°w°〃)?→
你看我的那眼，我心脏像被谁揍了一拳，只想对你喊救命。
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就是看见你站在一群人中间，我能一眼认出你，你皱眉我就慌，你笑我就傻。
我知道你喜欢强大、有权、有势、忠诚、只喜欢你、还得有钱的哨兵。
我在努力。
我已经拥有忠诚，也只喜欢你。
强大和有势这两条，我还算勉强能拿出来。
有钱这点……我正在赚钱，拜托你等等我！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一点点补上。
哦，我下污染区的时候，捡到一块污染核心，看着还挺亮。
送给你，别嫌弃。
——纪擎】
站在肩头的乌鸦也一起将信全部看完，嘴里发出“嘎”的一声，像是在嘲笑。
鹿宁指尖摩挲过那行潦草的署名。
字写得不匀，笔锋几乎在最后一个“擎”上顿住，像是写的人迟疑了，又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
她笑了笑，把信仔细折回，放入信封中。
......
半夜，前线传来消息。
污染缝隙扩大，从荒星Z6-85一路蔓延到Z6-112。
而荒星编号到一百以后，就已经进入帝国的边界线了，再往前一步，就是无归区。
信息传到联邦军部的同时，也传到了皇城。
帝国前线驻守的高级哨兵数量太少，现有防线根本压不住扩散的污染。
已有多个防御节点失控，通讯断裂。
按照惯例，这种时候皇室要派皇子领队出征。
放在以前，通常是让赫连席这个S级哨兵带队。
但随着赫连席降级，皇室有不少A级的皇子皇女，众人都在猜测会派哪位皇子去前线。
帝国皇宫，夜深如墨。
“砰！”
黄金杯盏被人狠狠砸出，撞上墙面，直接嵌了进去。
酒液沿着墙面缓缓流下，最后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暗色的痕迹。
赫连席的手指还在颤抖。
这双曾经被赞为帝国最强的哨兵之手，如今青筋暴起，几乎要掐出血。
他又降级了，b级。
赫连席看着精神力检测，喉咙像被火灼一样。
这次前线出征，皇帝亲自下令，派了二皇子与三皇女前往。
两名A级哨兵，并列指挥。
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皇后没有替他说话，贵族议会也没有异议。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他的名字。
他失去了地位，也失去了舞台，身边的人日益稀少。
陆芮成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但也是他最深的枷锁。
和他日渐颓废不同，陆芮因为他的反哺，升级成为d级向导。
帝国白塔甚至派专员来为她登记，还为她建了独立档案页。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赫连席笑不出来。
两人境遇好像一个一直走下坡路，一个在慢慢往上爬。
曾经他俯视众人，她仰望他。
现在，他们之间的差距好像在缩小。
赫连席心中开始有了埋怨。
他去找了皇后。
但皇后没给他面子，直截了当戳他的痛处。
“赫连席，实事求是，你的能力和实力现在都不足以让人信服。”
“你以前走得太顺，以至于我没从挫折中发现你是个蠢货。”
赫连席被皇后说得一无是处，整个人僵立原地，脸色灰白。
“也许，当初我不该把你弟弟送走。”皇后幽幽叹息，不知道是在后悔还是在感慨。
这句话才是压垮赫连席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知道皇后动了要把赫连寂接回来的念头。
这个弟弟也是S级，只要他一回来，所有人都会簇拥他，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他绝不能让那一幕发生。
赫连席缓缓闭上眼，压下翻涌的怒气。
此刻什么爱情都被他抛到脑后，他只想要权力。
他要把伤势养好。
要是有个高级向导治愈他就好了。
赫连席突然开始想念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