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雅抓紧了李安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李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你先跟深喉回去，在舟艇上等我。我很快回来。”
“不行，太危险了……”红雅摇头。
“这是他的地盘，如果他想动手，我们刚才就出不去。”李安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放心，我自有分寸。深喉知道怎么做。”
他看向银发女人：“我的同伴需要安全离开。”
“自然。”银发女人朝门口一个守卫示意，“护送这位女士返回泊位。”
红雅知道此刻争执无用，只能深深地看了李安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低语：“小心……他身上的‘编织’很深……我看不透。”
李安点头，目送红雅在守卫的陪同下离开货舱。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那扇幽深的小门。
虚空道标烙印再次传来轻微的灼烫感，仿佛在记录这一关键抉择。
没有犹豫，李安迈步，走进了门后的阴影之中。
门内是一条短而狭窄的通道，通往一个更加私密的小舱室。
舱室布置简洁，只有一张金属桌，两把椅子，和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壁挂式照明板。
那个深灰色眼睛的男人，蝮蛇，已经坐在了桌子的一侧，双手依旧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放松。
银发女人没有跟进来，门在李安身后无声关闭，将内外隔绝。
“坐。”蝮蛇开口，声音平缓温和，与他的眼神一样，缺乏明显的情绪起伏。
李安在他对面坐下，隔着冰冷的金属桌面，与这个神秘的黑市商人第一次正式面对面。
“你知道我。”李安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
“知道一些。”蝮蛇承认得很干脆，“一个背负着提赛列王国罚金和通缉，与暗潮鱼人部落同行，身边带着一个自然之力沉寂却拥有特殊感知的精灵，并且……身上带着有趣‘印记’的年轻锻造师。”
他顿了顿，深灰色的眼睛看着李安，“当然，还有你从‘灰隼’那里保管过的那件小东西。”
“它最近‘初始化’得很顺利，这让我对你的能量场特性更感兴趣了。”
他果然知道灰隼！
甚至知道那块金属的状态！
李安心中凛然。
这意味着灰隼很可能就是他的人，或者至少与他有密切合作。
那么，那块金属的运输、甚至故意让他们保管并“初始化”，都可能是有意为之。
“所以，拍卖会是个幌子？目的是引我来？”李安直接问道。
“不完全是。”蝮蛇微微摇头，“拍卖会每周都有，净空石也确实是近期收到的货品之一。”
“只是凑巧，我收到了关于你动向的零星报告，而你又正好需要净空石。”
“这让我觉得，我们或许有合作的可能。”
“合作？”李安不动声色，“我有什么值得你合作的？除了……你感兴趣的能量场特性？”
“能量场特性只是其一。”蝮蛇的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让他平淡的表情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我感兴趣的，是你身上的‘变数’特质。”
“提赛列的围剿、吞噬教派的仪式、虚空行者的关注……你在短时间内卷入了这么多麻烦，却还能活着来到这里。”
“这本身，就说明你具备某种……打破常规的潜力。”
他知道了多少？连影的存在都知道？李安后背发凉，感觉自己仿佛被层层剥开，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而潜力，在缟玛瑙之环，是可以交易的商品。”
蝮蛇继续说，语气依旧平稳，“我可以给你提供你急需的东西：净空石，更纯净、更稳定的成品，不是刚才那种原矿。”
“抑制你身上那个麻烦‘印记’的其他辅助材料信息。甚至，关于你那位精灵同伴生命力问题的可能解决方案线索。”
条件极其诱人。但代价呢？
“你想要什么？”李安问。
“一次‘测试’。”蝮蛇说，“我需要你进入一个地方，帮我取回一件……样本。”
“那个地方的环境很特殊，对大多数能量场有强烈的排斥和腐蚀作用。”
“但你的能量场，根据‘灰隼’的报告和刚才的观察，似乎具有罕见的适应性和缓冲能力。”
“加上你本身具备的战斗和生存能力，是执行这个任务的合适人选。”
“什么地方？什么样本？”李安追问。
“腐化菌园。”蝮蛇吐出一个名字，“一个被‘生命编写’技术严重污染、失控并发生恶性变异的古代实验场。”
“我要的样本，是其中最深处可能保留的、未完全变异的‘源初菌株’组织。”
“那东西对我……某些研究很有价值。”
腐化菌园！生命编写技术！李安立刻联想到活体腐壤，联想到摊位上那些“失败载体”。难道那就是腐化菌园的产物外泄？
“那里很危险。”蝮蛇没有掩饰，“失控的变异体、混乱的能量场、还有技术污染导致的各种诡异现象。”
“风险等级很高。”
“所以，这是一次对等的交易。”
“你为我取得样本，我为你提供净空石和情报。当然，我会提供基础的装备支援和入口情报。”
李安静静听着，大脑飞速权衡。
风险极高，但回报也的确是他急需的。
蝮蛇看起来不像在说谎，至少关于风险和需求的部分，逻辑是自洽的。
但他隐瞒了什么？那个“样本”真的只是用于研究？腐化菌园和他掌握的“生命编写”技术又是什么关系？
“我需要时间考虑。”李安没有立刻答应。
“可以。”蝮蛇似乎并不意外，“你有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同意，我会让‘银刃’，就是刚才那位女士，带你去准备。”
“如果你拒绝……”他摊了摊手，“我们今天的会面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可以继续在缟玛瑙之环寻找其他获取净空石的途径，虽然那会更难，更危险。”
很公平的说法，但也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压力。
他知道李安没有太多选择。
“最后一个问题。”李安看着蝮蛇深灰色的眼睛，“我们之前……认识吗？或者说，你认识……给我留下这些‘印记’的人吗？”
蝮蛇沉默了片刻。
舱室内只有照明板发出的微弱电流声。
“不认识。”他最终说道，语气依旧平淡，“但我认识这些‘印记’代表的……‘关注’。被某些存在‘关注’，有时候是麻烦，有时候……也可以是机会。就看你怎么用了。”
他站起身，这是送客的表示。
“三天。李安先生，期待你的答复。”
李安也站起身，没有再多问，转身走向舱门。
就在他握住门把手时，蝮蛇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很轻，却清晰：
“对了，提醒你一句。你左手背上的那个‘道标’……它的主人，胃口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和他打交道，留好退路。”
门打开，银发女人，银刃，已经等在外面。
李安没有回头，走了出去。
冰冷的金属通道，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