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玄看着孩子那惊恐无助、泪眼汪汪的模样，再感受着指尖残留的那丝被弹开的触感，以及心湖中因那金红符文而掀起的惊涛骇浪，千年冰封的道心，此刻竟乱成了一团。
血脉共鸣是真的。
体内潜藏着神秘强大的古老力量也是真的。
而这孩子，对自己身上的秘密一无所知，只是本能地依赖着他这个“爹爹”。
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无数倍。
他俯身，第一次主动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将瑟瑟发抖的念念重新抱入怀中。
那微凉的怀抱，此刻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无妨。”他生硬地吐出两个字，算是安抚。
目光却越过念念的头顶，望向冰殿深处，变得无比幽深。
看来，简单的探查已无法弄清真相。
必须动用宗门秘法，甚至……可能需要去查阅那些被封存已久的古老典籍了。
而这个孩子，在他弄清楚一切之前，恐怕不得不留在身边了。
感受着怀里小家伙逐渐平静下来的呼吸，以及那双依旧充满信赖抓着他衣襟的小手，凌清玄知道，他这冰封千年的生活，注定要被彻底打破了。
冰凝殿的日子，并未因多了一个稚嫩的小生命而改变它万年不变的寒冷与寂静。
只是，那无处不在的凛冽寒意中，悄然掺入了一丝微弱的、属于孩童的温软呼吸。
凌清玄并未因念念身上那神秘的金红符文和确凿的血脉联系而放松对他的“研究”。
相反，他采取了更为系统，也更为……隐蔽的方式。
他不再试图用强横的灵力直接探查念念的识海本源——那金红符文的应激反应让他心存忌惮。
转而开始观察，细致入微地观察念念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试图从这孩子的日常中，找出那神秘力量存在的痕迹与规律。
于是，灵霄宗上下关于“剑尊私生子”的流言热度尚未消退，又一个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出现了——
素来独来独往、除了论道和斩魔几乎不在人前露面的清玄剑尊，身边开始频繁地出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尾巴。
清晨，当初升的朝阳将金辉洒落在覆盖着薄霜的演武场上时，凌清玄会带着念念出现在那里。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孤峰寒松，指导着内门弟子修炼剑诀。
而念念，则裹着一件凌清玄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用冰蚕丝和暖玉珠织成的雪白小斗篷，安静地坐在旁边一个特制的，铺着柔软雪狼皮的小凳子上，小手托着腮，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场中剑光闪烁，人影翻飞。
偶尔有凌厉的剑气余波逸散过来，还未靠近他三尺之内，便被凌清玄周身自然流转的护体剑意无声无息地化解。
起初，弟子们紧张得连剑都快握不稳，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失误，惹来剑尊不满。
但时间稍长，他们发现剑尊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在身边那个小家伙身上，那冰冷的眸光偶尔扫过场中，虽依旧令人心悸，却并未如以往那般带着审视与苛责。
渐渐地，有人大着胆子，在休息间隙，偷偷将目光投向那个传闻中的孩子。
念念似乎并不怕生，感受到目光，他会抬起小脸，露出一个有些羞涩却纯真无邪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后第一缕破土而出的嫩芽，带着不染尘埃的干净，瞬间能击中人心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