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闵看着他那满足的样子，又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那点蘑菇，这才慢慢地吃了起来。食物下肚，带来些许暖意和力量，暂时驱散了饥饿的阴影。
小小的火堆旁，两个原本陌生的小身影，因为这一顿简陋的晚餐，似乎拉近了一些距离。
至少，在念念看来是这样的。
吃完东西，身体暖和了，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念念靠着岩石，眼皮开始打架。
但他不敢睡，生怕一闭眼，哥哥就不见了，或者又有什么危险靠近。
夜闵看着他那强撑的样子，熄灭了火堆，用泥土仔细掩埋了灰烬。
然后，他走到念念身边，靠着他坐了下来，将两人藏身于岩石的阴影中。
“睡。”他说。
念念感受到身边传来的、比刚才更清晰一点的体温，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他小声问：“哥哥，你会走吗？”
夜闵沉默了片刻，就在念念以为他又不会回答时，听到了一声极低的：“不会。”
这两个字，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瞬间抚平了念念所有的不安。
他放心地闭上眼睛，小小的身体因为放松而微微歪倒，最终靠在了夜闵的手臂上，沉沉睡去。
夜闵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手臂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陌生而……温暖。
他低头，看着念念沉睡中毫无防备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睡得并不安稳，偶尔会因为梦魇而轻轻抽泣，或者喃喃地喊着“爹爹”。
夜闵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任由他靠着。
他没有睡，警惕的目光始终扫视着周围的黑暗，耳朵捕捉着山林夜晚的任何异响。
守护着这个莫名其妙缠上他的、麻烦的、却又让他无法狠心抛弃的……小跟屁虫。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过寂静的山林，笼罩着岩石下相互依偎（尽管一方并不情愿）的两个小小身影。
前路依旧迷茫，危险潜伏在未知的黑暗里，但在这个短暂的夜晚，他们至少不是独自一人。
念念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更紧地抱住了夜闵的手臂，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而夜闵，在长久的、如同石雕般的静默后，极其缓慢地、用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略带生涩的姿势，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让身边的小家伙靠得更舒服一些。
他那双常年死寂的眼眸，映着清冷的月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裂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念念的跟屁虫生涯，就在这个危机四伏又暗藏温情的夜晚，正式开始了。
夜色渐深，山林中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几声夜枭的低鸣。
念念蜷缩在夜闵身边，小小的身子微微起伏，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的脸颊因为熟睡而泛着淡淡的红晕，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正沉浸在某个美好的梦境里。
夜闵没有睡。
他靠坐在岩石旁，背脊挺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他的手臂被念念紧紧抱着，温暖而沉甸甸的，像是某种奇怪的羁绊，让他无法轻易抽离。
他本该推开这个累赘，独自离开，可不知为何，每一次当他试图挪动身体时，念念就会无意识地皱起眉头，小手攥得更紧，仿佛生怕他消失。
夜闵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沉默地坐着，任由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