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大黎王朝的权力中枢。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殿中鸦雀无声。皇上端坐龙椅,
殿宇恢弘,九龙金柱擎天而立,地面由温润的白玉铺就,光可鉴人。
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庄严肃穆。
吴悠则抱着吴念,站在百官末尾,离大门口仅有一步之遥。
而在那九十九级台阶之上,高悬的“正大光明”牌匾之下,一张雕刻着万凤朝凰的龙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玄黑龙袍的女子。
她便是大黎王朝的至高主宰,女帝,黎瞾。
她头戴十二旒冕冠,珠帘轻垂,遮住了她绝世的容颜,却遮不住那股睥睨天下,威压四海的无上气度。
仅仅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让这满朝文武,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帝了,上一次是在黎清月尘封的记忆中见过。
那股仿佛与天地相合,掌控万物生杀的恐怖威压,仍让他心头微凛。
这个女人,很强!
强得深不可测!
“宣,国子监学子吴悠,携龙女,上前觐见!”
内侍总管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吴悠深吸一口气,抱着女儿,一步一步,踏着那冰冷的玉石地面,缓缓走向前。
最终,他在距离龙椅百步之外站定,单膝跪地,声音平稳。
“草民吴悠,携小女吴念,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悠就这么跪着,直到数息之后,才听到龙椅之上,传来一道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平身。”
“谢陛下。”
吴悠站起身,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下马威,吴悠懂。
“吴悠。”
女帝黎瞾开口了,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直透人心的力量。
“万兽山之事,朕已知晓。”
“你怀中之女,确为神龙降世?”
吴悠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迎上那珠帘后的目光,朗声道:
“回陛下,草民不知她是否为神龙,只知她降世之时,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草民,开口喊的第一声,便是称呼草民为爹爹。”
“所以,她是草民的女儿。”
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此言一出,百官队列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狂妄!
太狂妄了!
竟敢在女帝面前,如此直白地宣示对“国运祥瑞”的所有权!
黎宣武忍不住眼皮一跳,虽然之前他那么说,但是却怎么也料不到吴悠竟然真的这么猛。
“一派胡言!恬不知耻!”
一道洪亮如钟的呵斥声,首先从武将队列中炸响。
只见一名须发皆白,身形魁梧如山的老将越众而出,他身穿麒麟武官袍,正是当朝太尉,李承泽的爷爷,李渊海。
“陛下!”
李渊海对着龙椅遥遥一拜,声若雷霆。
“神龙乃上天赐予我大黎的祥瑞,关乎国运兴衰,岂能被一介草民私自占有!”
“老臣以为,应立即将龙女迎入宫中,由皇室亲自抚育,方能告慰上天,彰显我朝天威!”
“臣,附议!”
李渊海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十几名武将,齐刷刷地站了出来。
紧接着,御史大夫令狐泰,也就是令狐凯的爷爷,也从文官队列中走出。
他手持玉笏,一脸痛心疾首。
“陛下,太尉大人所言极是!”
“吴悠此子,在国子监内,便横行霸道,殴伤同窗,更与寡居的女先生朱梦寒传出腌臜之事,品行败坏,德不配位!”
“如此小人,怎配为龙女之父?将国运祥瑞交予此等手中,实乃我大黎之祸根!请陛下明察!”
“臣等,附议!”
令狐泰身后,一大片文官也跟着跪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朝堂,竟有大半官员,都在口诛笔伐,要求吴悠交出吴念。
这些人,大多是大皇子和四皇子派系之人。
他们一唱一和,直接将吴悠打成了品行不端的罪人,试图从道德和法理上,彻底剥夺他抚养吴念的资格。
面对这满朝的敌意,黎清月俏脸微白,藏在袖中的玉手,不自觉地握紧。
她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令狐泰所言,并非全是空穴来风。
而黎宣武和黎宣安,则是一脸冷笑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得意。
在他们看来,吴悠此刻已然孤掌难鸣,难以成势。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吴悠,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甚至还有闲心,低下头,逗了逗怀里的吴念。
“念念,你看,好多叔叔伯伯爷爷,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要脸,都想着霸占你呢。”
吴念皱了皱小鼻子,把头埋得更深了。
“爹爹,念念只愿意跟着爹爹,爹爹去哪里,念念就去哪里。”
小家伙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大殿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吴悠笑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王公大臣,最后落在了太尉李渊和御史大夫令狐泰的身上。
“两位大人,说完了吗?”
李渊和令狐泰皆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吴悠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如此镇定。
“说完了,就该轮到我说了。”
吴悠抱着女儿,向前踏出一步。
“第一,太尉大人说,神龙是我大黎的祥瑞。敢问大人,神龙降世,可曾言明是为大黎而来?既然神龙有自己的意识,那你们逆神龙之意,岂不是要遭天谴?”
“你们一口一个国运,一口一个祥瑞,不过是厚颜无耻,满足你们私欲的借口!”
“说得冠冕堂皇,骨子里,与强盗何异?”
“你!”李渊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吴悠无视他,继续说道:
“第二,御史大夫说我品行败坏?敢问大人,李承泽带人围攻我在先,我自卫反击,何错之有?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至于朱先生之事,更是无稽之谈!柳如烟因爱生恨,恶意诽谤,此事早已水落石出。”
“御史大人莫非仗着年纪大,就可以混淆视听、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吗?”
“你……你才血口喷人!”令狐泰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吴悠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金銮殿。
“我吴悠,父亲吴铁山,母亲杨心兰,皆是为抵御北疆妖族,战死沙场的烈士!”
“我乃烈士遗孤!我父亲为国捐躯,我母亲为国尽忠!”
“我吴家满门忠烈!”
“你们如此欺辱烈士遗孤,就不怕北疆的将士寒了心?”
“我女儿,是我吴家之后!
她不跟我这个爹,难道要跟着你们这群,只会躲在京城夸夸其谈、党同伐异的所谓忠臣吗?”
“你们,也配?!”
声声质问,如惊雷滚滚,震得满朝文武,哑口无言!
烈士遗孤!
这四个字,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大黎以武立国,最重军功。
而为国捐躯的烈士,更是有着崇高无比的地位。
谁敢动烈士的后人,那就是戳整个大黎军队和天下百姓的脊梁骨!
李渊和令狐泰,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就在场面有些转冷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此獠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黎宣武终于忍不住亲自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