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告捷的兴奋感，如同强效兴奋剂，在范长生的血管里持续奔流了整整一天。
食堂里那短暂的交集，苏梦蝶那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神，不断在他脑海里慢镜头回放。
10%的好感度，像一颗投入现实湖面的石子，确确实实荡开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这让他对接下来的“梦境互动”充满了更强烈的渴望和规划欲。
不过，系统似乎有着某种限制，或者是为了保护目标的精神，在首次互动后，提示
【目标精神需自然恢复，建议间隔至少24小时再进行下一次梦境连接】。
强压下立刻再次入梦的冲动，范长生决定将注意力暂时放回现实。
毕竟，梦境是虚幻的舞台，而现实，才是最终需要征服的疆场。
第二天下午，是一堂公共选修课——《中外美术鉴赏》。
这是范长生当初为了凑学分，在一堆“音乐入门”、“电影分析”中随便选的，没想到此刻却显得别有意味。
课程在文科院系的一间多媒体教室进行，平日里他基本都是坐在后排摸鱼或补觉。
但今天，他走进教室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半拍。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已经坐了不少学生的教室，尤其是在那些艺术生打扮的学生区域多停留了几秒。
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望，习惯性地走向后排角落的位置。
看来苏梦蝶并没有选这门课，或者今天没来。
然而，就在上课铃即将响起，教授已经开始调试ppt的时候，教室门口一阵轻微的骚动。
几个女生匆匆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苏梦蝶。
她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针织衫，搭配简单的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慵懒的低马尾，素面朝天，却依然清丽脱俗。
她似乎有些赶，脸颊带着一丝运动后的微红，和同伴低声说了句什么，目光便开始寻找空位。
范长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自己埋进书本后，心脏却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个潜伏的猎手，既期待被发现，又害怕暴露行踪。
苏梦蝶的目光在后排扫过，掠过他所在的方向时，似乎……并没有停留。她和同伴找到了前排偏右的两个空位坐了下来。
范长生心里那点微小的期待“噗”地熄灭了。
果然，10%的好感度，在现实庞大的信息流和既定印象中，还是太微弱了吗？
在食堂那种短暂、随机的环境下或许能引发一丝好奇，但在需要明确认知的课堂环境下，他依然只是个“陌生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甩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准备像往常一样，度过这昏昏欲睡的两节课。
老教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从文艺复兴的透视法讲到印象派的光影。
幻灯片上闪过波提切利的优雅、达芬奇的精密、莫奈的朦胧……范长生听得半懂不懂，思绪又开始飘忽。
他注意到前排的苏梦蝶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低头在速写本上快速记录或勾勒几笔，侧脸专注而柔和。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莫奈的《睡莲》系列，追求的并非客观的形似。
而是光影瞬间变化的视觉印象，是水中倒影与真实景物的交融，一种梦境般的朦胧美感……”教授的声音抑扬顿挫。
就在这时，范长生注意到，苏梦蝶似乎对教授提到的“梦境般的朦胧美感”产生了特别的兴趣。
她微微直起身子，听得更专注了，甚至下意识地侧过头，似乎想更清楚地看到幻灯片。
而就是这一个侧身，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越过了大半个教室，落在了……后排角落的方向。
范长生正巧也在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在弥漫着艺术史论调的空气中，隔着十几排座位，短暂地交汇了。
这一次，不再是食堂里礼貌性的、询问空位时的对视，也不是走廊里模糊的停顿。
这是在安静的课堂上，一次真正的、毫无预兆的、持续了接近两秒的视线碰撞。
范长生清晰地看到，苏梦蝶的眼神先是习惯性的平静，随即，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和辨认的神色，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清澈的眼底漾开。
她的目光没有立刻移开，反而像是在确认什么，在他脸上停留了那个心跳漏拍的两秒。
她认出他来了！不是作为食堂里那个“有点眼熟”的路人甲，而是确确实实地，将他从众多模糊的面孔中识别了出来！
【浅层意识洞察触发：目标当前情绪 - 专注被打断，产生瞬间的惊讶与辨认，伴随一丝微弱的、“又是他”的巧合感。
以及因未知原因（好感度影响）产生的、并不反感的短暂好奇。】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精准地剖析着苏梦蝶那瞬间的心理活动。
范长生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脸颊有些发烫。
他强迫自己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保持着一种自然的、略带意外的表情，甚至对她极其轻微、几乎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仿佛在说“好巧”。
苏梦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对视时间有点长，她纤长的睫毛快速眨动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迅速而自然地转回了头。
她重新面向讲台，只留下一个微微泛红的耳廓侧影。
但范长生看得分明，在她转回头去的那一瞬间，她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像是一种……被某种微妙情绪触动后，无意识的小动作。
讲台上，教授还在继续讲述莫奈如何捕捉光与色的瞬息万变。
而台下，范长生的内心，却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池塘，波澜骤起，再也无法平静。
那隔着整个教室的、长达两秒的对视，以及她最后那个细微的表情和泛红的耳廓，比食堂里的问话要清晰一万倍地告诉他——涟漪，确实在扩散！
10%的好感度，或许不足以让她主动来找他说话。
也不足以改变他们现实的社交圈层，但它像一种无形的磁场，一种命运的微调，让她在人群中更容易注意到他。
让她在偶然对视时，不会立刻漠然移开目光，甚至会产生一丝“并不反感”的好奇。
这感觉太奇妙了。就像你拥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武器，可以悄无声息地改变他人对你的观感。
接下来的半节课，范长生几乎没听进去教授在讲什么。
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前排右方那道偶尔（或许是他的错觉）会飘过来的、极其短暂的视线。
每一次，都让他的背脊微微绷紧，同时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他甚至开始大胆地设想，如果好感度提升到20%、30%……甚至更高，这种现实的涟漪，会扩散到什么程度？
会不会从偶然的对视，变成主动的微笑？从课上的留意，变成课下的交谈？
下课铃响起，教授宣布下课时，范长生看到苏梦蝶和她的同伴收拾好东西，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经过他这一排的过道时，他低着头，假装在整理书本，眼角的余光却紧紧跟随着那道身影。
她没有再看他，和同伴低声交谈着离开了教室。
但范长生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独自坐在渐渐空荡的教室里，窗外夕阳西沉，将教室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
他回想着刚才那漫长的两秒对视，回想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廓，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作一个无比灿烂、充满信心的笑容。
现实的涟漪，已经随着那10%的好感度，悄然荡开。
而他，手握造梦系统的权柄，即将投入下一颗，更重的石子。
他期待着，这涟漪最终能汇聚成，将他推向她身边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