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
四号基地的正中央，气温却诡异地低了五度。
那是阴影。
一等兵王铁柱戴着防风镜，仰着脖子，直到颈椎发出咔咔的声响也没能看到头！
在他的视野里，原本刺眼的太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连绵不绝的钢铁苍穹。
那不是乌云，是舰腹。
名为“鸾鸟”的巨舰像是一块远古大陆，极其不讲道理地悬停在距离地面只有十米的半空。
它太大了，大到让王铁柱觉得脚下的吉普车像是个塑料玩具。
舰体表面的黑色涂层吸干了所有的光线，连风吹过那些巨大的散热格栅时，都发出了类似管风琴般的低鸣。
“全体注意，倒计时一分钟。”
广播里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电流麦的杂音，清晰得就像是在每个人耳边说话。
华盛顿，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此时是美国东部时间晚上！
杜鲁门没有开灯，房间里只有电视机显像管发出的幽幽蓝光，照在他那张缺乏血色的脸上。
茶几上的咖啡早就凉透了，凝结出一层褐色的油脂。
总统先生，所有频段都被劫持了！国防部长福雷斯特尔站在阴影里，声音干涩，哪怕是拔掉天线，画面也还在！
屏幕上没有主持人，只有一个毫无感情的倒计时数字，跳动在黑色的背景上。
“福雷斯特尔，”杜鲁门突然开口，指着屏幕上的雪花点，“你说，如果它从那个屏幕里钻出来，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死？”
国防部长张了张嘴，没敢接话。
莫斯科，孔策沃别墅。
斯大林划燃了第三根火柴，但手抖了一下，火柴掉在了裤子上，烧穿了一个小洞。他没有去拍打，只是死死盯着面前那台从德国缴获的高级收音机。
收音机里没有激昂的进行曲，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嗡鸣声。
那是重力被撕裂的声音。
上午十点整！
“点火。”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烟尘滚滚的尾焰。
在王铁柱惊恐的注视下，沙漠“沸腾”了。
以鸾鸟号为中心，方圆五公里的沙海突然像水一样流动起来！
那些细小的沙砾违背了地心引力，缓缓飘浮到半空，悬停在距离地面半米的位置，组成了一片金色的雾气。
巨大的舰体周围亮起一圈幽蓝色的光晕，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紧接着，那座钢铁山脉，动了。
几十万吨的重量，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物理意义！
它像是一根轻盈的羽毛，无声无息地垂直拔高。
起初很慢，慢到让人以为是幻觉。
但在五秒钟后，空气被撕裂的爆鸣声才迟迟传来。
轰！！！
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激波云瞬间炸开，地面上的帐篷、旗帜、甚至是停得稍近的卡车，瞬间被这股冲击波掀飞了出去。
当王铁柱爬出来，吐掉嘴里的沙子再次抬头时，天空中只剩下一个迅速缩小的蓝色光点，正在刺穿大气层，在大白天留下了一道笔直的、久久不散的白色伤痕。
十分钟后。地球同步轨道。
绝对的寂静。
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刺骨的寒冷和永恒的黑暗。
“鸾鸟号”的主引擎熄灭，舰体侧面的姿态控制喷口喷出几股细小的气流，将庞大的舰身稳稳地固定在了这片虚空之中。
巨大的舷窗前，林默手里端着一杯红茶。
由于失重环境刚刚结束，重力生成系统还在校准，杯子里的红茶呈现出一种微微隆起的弧度。
他低头看着脚下。
那是地球。
从这个角度看，根本看不清什么长城，也看不清什么克里姆林宫或白宫！
只能看到蔚蓝的海洋、褐色的陆地，以及大气层边缘那层薄得可怜的亮光！
“总长，信号已覆盖全球。”赵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现在说的每一个字，全人类都在听。”
林默轻轻吹开红茶上的热气，抿了一口。
他没有看镜头，而是依旧看着脚下的星球，像是在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我是林默。”
这一声问候，甚至比刚才的音爆更让人震撼！
因为它不是来自扩音器，而是仿佛直接在大脑皮层响起。
全球几十亿人，无论是在吃早餐的纽约股票经纪人，还是在田间劳作的恒河农夫，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天空。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记住这个日子。”
林默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就在刚才，人类的摇篮期结束了。”
电视画面突然切换。
不再是林默的脸，而是从太空俯瞰的视角。
画面中，数百架玄女战机如同银色的蜂群，围绕着巨大的母舰盘旋。
而在母舰下方，那是整个地球的轮廓。
这种视角带来的压迫感，是毁灭性的。
杜鲁门手里的咖啡杯终于掉在了地毯上。斯大林长叹一口气，把那只熄灭的烟斗扔进了垃圾桶。
“过去的一百年，你们为了几块土地，几桶石油，打得头破血流。”林默的声音充满了嘲弄，“简直像是一群在泥坑里抢烂苹果的猴子。”
“从今天起，这种低级游戏结束了。”
“不想死的，把枪放下，把国界线擦了。”
画面猛地一转，镜头对准了远处深空中那颗灰白色的星球月球。
“看到那个了吗？”林默指着月亮，语气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像是一个导游在介绍景点，“那里有钛，有氦-3，有你们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我要去那里建个别墅，顺便给广寒宫通个暖气。”
“谁想跟我一起去吃肉，就到南天门来报道。”
“至于想继续在地面上吃土的……”
林默顿了顿，镜头扫过鸾鸟号甲板上那充能完毕、泛着蓝光的电磁轨道炮阵列。
“我不介意帮你们松一松土。”
信号切断。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后，是彻底的沸腾。
赵东看着林默放下茶杯，忍不住问道：“司令，咱们真去月球？上面的基地还没建好吧？”
林默转过身，看着舷窗外那轮明月，眼角的笑意里藏着野心。
“当然要去。”
“不去那里插面旗子，这帮地球上的土财主，怎么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