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泥泞没膝。
星烨和所有兽人俘虏一样,背负着远超自身体重的军械物资,在皮鞭的驱赶下,挣扎前行。铁链在湿滑的泥地中拖行,发出哗啦的声响,如同送葬的挽歌。
“啪!”
皮鞭抽打在身边那个瘦小兽人的背上,他一个趔趄,连同背上巨大的麻袋一起栽倒在泥水里,挣扎了半天也无法起身。一名人族士兵骂骂咧咧地走上前,举起鞭子又要抽下。
“军爷息怒!他太累了,我帮他背!”星烨连忙上前,用身体挡住鞭子,然后一把将那小兽人捞起,将他那份沉重的物资也扛上了自己早已不堪重负的肩头,另一只手搀扶着他前行。
士兵啐了一口,没再追究。
傍晚,人类队伍迅速扎下营寨而兽人们被迫在军营中一片泥泞的草地露天休息。兽人们挤在一起,用微弱的体温相互取暖,抵御着冰冷的雨水和透骨的寒意。
夜,雨势稍歇。那个被星烨救下的瘦小兽人,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星烨身边。
他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大人……我认识您。在兽神殿的成人礼上,我躲在人群里,看过您和牛族少主的战斗……我知道,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星烨在黑暗中睁开眼,借着微光,他看到对方眼中闪烁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
“英雄?”星烨看着手腕上的铁链,苦笑一声,“现在只是阶下囚。”
“不!”鼠族少年的声音坚定起来,“在我心里,您永远是英雄!我叫影爪。大人,白天我是故意摔倒的。”白天我发现路边有一段铁丝 所以就假装摔倒 把铁丝含在嘴里了。
他小心翼翼地吐出一根铁丝。
“我可以撬开枷锁,这是我们鼠族的本事。我想帮您,帮大家离开这里!”
希望之火在星烨心中燃起。“太好了,影爪!快,先帮大家打开锁链!”接下来的一幕,让星烨大开眼界。只见影爪手中那截小小的铁丝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复杂的铁锁孔窍中轻轻拨弄几下,“咔哒”一声,一副沉重的铁链便应声脱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兽人手上的枷锁都被尽数打开!
自由,重新回到了手腕上
“大人,回家之前,有件更要命的事要讲!我被抓的时候,听见那些当兵的说,他们派去兽神殿的大部队,不光是为了抓人……”
他凑到星烨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他们说……要毁了兽神殿的图腾!说那是我们兽族的精神象征,只要毁了它,我们就再也成不了‘兽神战士’,就会世世代代甘心当他们的奴隶!”
当鼠族少年影爪将“人类要摧毁兽神殿图腾”的噩耗低声告知星烨时,星烨只觉头颅“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兽神殿,那是兽族的祖坟,是精神的根!无论如何,必须保住它!
他强压下滔天的怒火,保持着一丝可怕的冷静,
极致的愤怒让他浑身颤抖,但他死死压住了咆哮的冲动。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睁开眼时,里面已是一片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决绝。
“人类……这是要亡我种族之魂!”星烨的声音如同深渊里的寒冰,“影爪,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必须杀回兽神殿去!”
当“人类要进攻兽神殿,摧毁图腾”的消息在兽人中传开时,积压的屈辱瞬间化为了冲天的怒火!
“吼——!我跟他们拼了!”苍角双眼瞬间赤红,怒吼着就要冲出去。
星烨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死死按住。
“冷静!苍角,保持冷静!” 星烨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拼命,只是送死!我们空着手,他们拿着刀,数量还比我们多!我们要做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环视周围一双双愤怒而信赖的眼睛,迅速分析形势:
“大伙儿听我说!我们运送的物资里就有武器,但被人类藏在军营最里面,外面全是粮草帐篷。我们首先要拿到武器!”
这时,影爪挺身而出:“大人,我们鼠族还有几十个兄弟!打仗我们不行,但偷东西,我们是天下第一!我们可以把武器偷出来分给大家!”
“好!这是个好办法!”星烨眼中精光一闪,一个完整的计划瞬间成型,“影爪,你带你的人,立刻找到武器堆放的具体位置,然后告诉我!”
他看向裂爪和苍角,战意开始燃烧:
“我、裂爪、苍角,将为前锋!一旦你们得手,我们便直扑武器堆,拿到武器后,不与人类纠缠,直接撕开军营后门,冲出去!”
“外面道路泥泞,他们情况不明,绝不敢深追!我们要发挥兽族的天赋——长途奔袭,杀回兽神殿!”
说到这里,星烨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跃上一处高点,对着所有挣脱束缚、怒火中烧的兽族青年,发出了他作为领袖的第一次呐喊,那声音如同撕裂黑夜的雷霆:
“兄弟们!人类不仅要我们的命,还要毁掉我们兽族的根!他们要去砸烂我们的兽神殿,亵渎我们的图腾!”
“我们今天逃跑,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杀回去,为了守护我们心中最后的神圣!”
“兽神在上!”
“今夜,我们不为奴!”
“今夜,我们为自由——而战!!!”
“为自由而战!!!” 怒吼声汇成一股,压抑的力量彻底爆发!
行动开始!
影爪和他的鼠族同胞如同鬼魅般散入阴影。他们利用体型优势,在车辆、帐篷的掩护下潜行,不仅精准找到了武器堆,更在执行任务时,顺手用他们特有的方式给敌人制造麻烦——割断弓弦,将箭簇踏入泥坑。
片刻之后,影爪发出信号。
“就是现在!前锋,随我冲!” 星烨一声令下,他与裂爪、苍角如同三支离弦的利箭,直扑军营中心的武器堆放处!裂爪身形如电,手中用偷来的短匕瞬间结果了守卫的哨兵;苍角则如蛮荒巨兽,直接用身体撞开了挡路的障碍。
此时,鼠族们已经将部分武器推出,兽人们一拥而上,终于握住了冰冷的刀柄和斧柄!
“不要恋战!向后门突围!”星烨大吼,指挥着队伍如同一柄灼热的刀子,狠狠刺向军营的后大门。
人类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组织有序的反抗打懵了,加上武器损坏,阵脚大乱。星烨、裂爪、苍角这三名最强战力组成无坚不摧的三角阵型,硬生生在混乱的敌群中杀开了一条血路!
“轰隆!”
苍角用抢来的巨斧劈开了营门的门栓!
“冲出去!”星烨站在门口,掩护着所有兽人同胞冲出这囚笼。暴雨依旧,泥泞不堪,但这一刻,每一步都踏向自由与家园的方向!
他们不敢停歇,顶着暴雨,踏着泥泞,凭借着兽族强悍的体力,向着兽神殿的方向,开始了争分夺秒的长途奔袭。
身后,是陷入混乱的人类军营;前方,是等待他们去拯救的种族圣地和命运之战。
冲出人族军营的那一刻,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敌人和同伴的鲜血,冲刷在星烨的脸上。
也就在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如同电流般贯穿他的全身!他狼族血脉中沉睡的、属于真正战士的古老基因,被仇恨、责任和对家园无尽的眷恋彻底激活了!
他不再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部落少年,不再是一个心存侥幸的俘虏。他奔跑在泥泞的路上,脚步却前所未有地坚定。他仿佛一个被这个世界、被兽神选中的战士,命运的洪流推着他,也必须由他,去劈开一条生路!
兽神殿!
他的阿爸阿妈还在那里!
他心爱的姑娘云铃还在那里!
他从小听到大的、关于兽神守护天地的传说,他心中不容亵渎的古老信仰,全都系于那里!
想到人类肮脏的脚掌即将踏上圣洁的祭坛,想到他们冰冷的铁器即将砸向巍峨的图腾,星烨的心如同被无数把匕首同时绞动,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绝不允许!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力量,混合着极致的愤怒与守护的意志,在他胸腔中轰然爆发,化作一声震动山野的狼啸!
他猛地加快脚步,超越身边的同伴,冲到队伍的最前方,对着所有追随他的兽人,也对着那冥冥中的命运,发出了自己的誓言:
“我命由我——”
“不由天!!”
“神殿——”
“我来了!!!”
这怒吼,是宣战,是信念,也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对种族命运的承诺。
在他的身后,是以苍角、裂爪为首的兽族儿郎,是一群挣脱了枷锁、眼中燃烧着复仇与守护烈焰的自由战士。
一支奔向家园、奔向圣地的军队,于此,初具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