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芙蓉!”
快要断气的小道士又开始剧烈挣扎,脸由紫转青。
谁料江哲忽然松手,少年跌落在地,捂着脖子疯狂喘息。
“快放开芙蓉!”
他挣扎着要冲过去救人,却被师兄一把拽住:“别过去!”
那人目光死死盯着江哲,不敢有丝毫松懈。
僵尸为何突然放手?没人相信这种怪物会讲什么道义。
“麻医门?”
江哲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音节,沙哑难辨,若不留神听,只当是野兽低吼。
胖子咽了口唾沫,抹去额角冷汗:“是……你想怎样?”
他们从没听说过僵尸能说话。
可眼下这情形,或许反而是转机——只要能谈,就有周旋余地。
……
《捉鬼合家欢2·麻医传奇》里的角色,此刻齐聚一堂,江哲岂会认不出来?
他曾吞下的黑脸地藏鬼王正是最终反派,而这两位小道士,一个叫初一,另一个唤作十五。
“我生前中毒成尸,死后竟能保有神智。”见二人满脸不信,江哲转身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道袍,又从怀中掏出两件旧衣,“灵幻界诸葛世家,你们可曾听闻?这些衣物,便是他们当年所赠。”
“谁知道那东西是不是你杀了抢来的……”十五低声嘀咕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听见。
江哲装作没听见:“我只想研习道藏,洗尽一身怨气与业障,了却因果,超脱自己。”
他早就有过这样的念头——僵尸该如何修行?单靠吸收月光、饮人血,靠时间堆积太慢了。
况且这世上的强者寥寥无几,想靠搏杀提升境界,连对手都找不齐。
僵尸本是死尸之躯,内力也好,法力也罢,皆无法自行孕育,唯独能凝聚尸气。
若有机会登上茅山深入探究,或许能找到他渴求的答案。
甚至可以借鉴炼尸控尸之术,增强自身实力。
可惜,他早已和茅山势同水火。
而今日撞见麻衣门的人,心底那点旧念又悄然复苏。
“想超度自己?那你干脆晒太阳自绝算了。”
这话初一心里想想就好,哪敢真说出口。
“你能先松开芙蓉吗?”他换了个稳妥些的问法。
江哲回头一瞥,原本正嬉皮笑脸抓着芙蓉胳膊的调皮鬼立刻缩手,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大气不敢出。
“十五!”
芙蓉踉跄着扑向十五,两人相扶而立,像风雨里依偎的小船。
“你说你没恶意,那为什么伤了扁大哥?”十五咬着牙追问。
“方才动手的可全是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把芙蓉往我怀里推?我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众人眼皮齐跳——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连僵尸都敢撩拨,还能活着,简直是命硬福厚!
“至于刚才出手,也只是想借你的刀一观。”
“那是驱魔法器,你碰了轻则魂散,重则形神俱灭,别试了。”
初一摆摆手,倒也没再坚持,似乎觉得江哲说得也算有理,“麻衣道观就在前头,你们跟我来。”
两人搀起重伤的扁国强,四人先行带路,江哲缓步跟随其后,调皮鬼和女鬼嫣红则紧紧缀在他身后。
女鬼畏怕法器,不敢远离,只能依附于他。
“师兄,”十五凑近初一耳边小声问,“圣刀真那么厉害,你怎么不直接一刀砍了他?”
“我那是唬人的!”初一苦笑,“法器威力还得看使的人,这把刀在我手里,顶多算个快些的铁片子。”
十五缩了缩脖子,片刻后又忍不住问:“师兄,你真信一个僵尸说的话?”
“不然呢?咱们一起在这荒山野岭陪他送命?”
初一反问一句,噎得十五哑口无言。
沉默一阵,初一才低声续道:“先稳住他,回去后再用我调好的朱砂炮收拾他!”
“明白!”
十五回头望了眼江哲,眼中掠过一丝跃动的光。
……
麻衣门,主修相术。
传世典籍《麻衣神相》,专以面相推演前世今生。
面相乃前世善恶所化,察五官轮廓,可观命数吉凶、祸福起伏。
因此民间才有“看相算命”之说。
论赶尸御鬼,麻衣不及茅山;但若说到观相测运、断人生死、预知前程,灵幻道中,无人能出其右。
麻衣道观坐落于镇外山坡之上,青瓦黑墙,主殿一间,占地不过三分,旁有偏房两间,屋檐残破,逢雨漏水。
如电影所演,师兄弟二人既无根基又缺银钱,平日吃饭都得四处蹭食,指望他们有钱修缮道观,实在荒唐。
“你们稍候,我们先送扁大哥回去疗伤。”
江哲点头应下。
至于他们是去密谋对策,还是搬请援手,对他而言都不重要——调皮鬼早已悄然尾随而去。
步入道观,抬头便见墙上挂画像一幅。
麻衣老祖身披灰袍,左手持驱魔关刀,右手抚须而立,画中气势隐隐外溢,似有威压扑面。
此人乃两百年前的传奇高人,若真对上江哲,胜负尚未可知。
当年能逼得麻衣老祖拼死一战的地藏鬼王,想必确有过人之处。
可生死相搏从不论公平,强弱只看结果,败了就是败了,无需借口。
“若让地藏鬼王吸尽四十九位处子精血,恐怕当真难制。”
江哲侧目看向女鬼嫣红——她正是曾遭鬼王吸血的女子之一。
女鬼扑通跪地,声音颤抖:“求您放过国强他们吧,他们不过普通人,修为浅薄,杀了也无益啊!”
“你怎知我会杀他们?”
“他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她满脸惊惧,“您是僵尸,不会放过敌人的……”
“我不是善类,可也不傻。”江哲轻摇头,“别人打到脸上,我能不还手?可他们要杀我,我却不能现在就杀他们。”
“为何不行?”
“因为——我还未达成所愿。”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
女鬼怔在原地,不知该再说什么。
她抿着唇站起身,指尖微微颤抖地拽了拽衣角:“求您……让我去劝他们别动手,我、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用这具身子来偿……”
……
薄如蝉翼的紫纱滑落肩头,露出一段雪色肌肤,细腻得仿佛月光凝成。
以色侍僵?可笑。
僵尸早已断绝生机,血脉停滞,连心跳都无,又哪来的欲念与冲动?
可屋中气氛并未因此转为旖旎,反而杀机骤起,阴风刺骨,连鬼魂都忍不住寒毛直竖。
嫣红仍茫然立着,不知自己哪里触了禁忌,动作僵住,像被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