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真的发生了炸营,当兵的已经分不清敌我了,难道也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朱棣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那都是大明的兵!是我们的兄弟!”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把他们制服,让他们清醒过来吗?”
这个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都是自己的兵,怎么能下得去手?
陈光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四哥,我问你,洪水决堤的时候,你是去好言相劝,还是用沙袋去堵?”
朱棣一愣。
“那当然是堵!”
“没错。”
陈光明摊开手,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炸营,就是军心士气的决堤。”
“到了那个时候,士兵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求生本能驱动的野兽。”
“任何试图安抚、劝说的行为,都会被当成攻击,然后被疯狂的人潮撕成碎片。”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快、最狠、最决绝的手段,从外部进行强力镇压!”
“用绝对的力量告诉他们,不动,能活;再动,就是死!”
“快刀斩乱麻,用一部分人的牺牲,换取更多人的存活。”
陈光明的话,字字诛心,冰冷而残酷,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现实。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唯一的活路。
“就没有……办法提前阻止吗?”
一直沉默的徐达,终于开口了。
他抬起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女婿。
“你说的那个‘抚军使’,能拦住炸营吗?”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如果能从根源上杜绝,那才是真正的良策!
陈光明立刻点头,又立刻摇头。
“岳父大人,抚军使不是神仙,炸营一旦开始,他也无力回天。”
“但是!”
他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
“抚军使的作用,是‘治未病’,而不是‘治已病’!”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从根本上,大幅度降低炸营发生的概率!”
“怎么说?”
朱元璋身体微微前倾,显然被勾起了全部的兴趣。
“首先,抚军使的核心职责,就是思想工作,说白了,就是做士兵的‘知心大哥’。”
陈光明掰着手指头,开始了他的讲解。
“他们会定期跟士兵们谈心,了解他们的家庭情况,解决他们的个人困难,疏导他们的负面情绪。”
“军营里不是只有训练和打仗,还得有娱乐活动,得有精神寄托。”
“让士兵们觉得,待在军营里,不光是为了吃粮饷,更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荣誉,是为了一个值得奋斗的目标!”
“士气高了,人心稳了,大家都有盼头,谁还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精神崩溃?”
“这就叫企业文化建设,啊不,叫军魂建设!”
陈光明差点说漏嘴,赶紧换了个词。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抚军使是朝廷垂直管理的。”
“他们只对陛下您一个人负责!”
“这意味着什么?”
陈光明看向朱元璋,眼神发亮。
“这意味着,朝廷的意志,可以绕过所有中间将领,直达最底层的每一个士兵!”
“士兵们会知道,他们效忠的不是某个将军,不是某个元帅,而是大明,是陛下您!”
“这样一来,就算有将领想要拥兵自重,甚至……图谋不轨,他手下的兵也不会听他的!”
“因为抚军使早就把‘忠于大明,忠于陛下’的思想,刻进了每个士兵的骨子里!”
“这才是真正从根源上,杜绝将领叛乱,巩固中央集权的无上法宝!”
轰!
陈光明这番话,让朱元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杜绝将领叛乱!
巩固中央集权!
这八个字,精准地戳在了他内心最深处,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上!
他当皇帝这么多年,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
那些跟他一起打天下的骄兵悍将,手握重兵,万一哪天起了异心,那该如何是好?
现在,陈光明居然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好!好一个抚军使!”
朱元璋激动地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拳头攥得死死的。
一旁的马皇后,虽然也听得心潮澎湃,但她考虑得更细致。
“光明,你这个法子是好。”
“可大明有多少军队?几十上百万!”
“那得需要多少抚军使?朝廷养得起这么多人吗?”
马皇后的问题很实际。
陈光明笑着解释道。
“母后,您多虑了。”
“抚军使的设置,不需要那么密集。”
“按照我们后世的军营编制,最小的单位叫‘班’,大概十来个人。”
“往上是‘排’,三四个班。”
“再往上是‘连’,三四个排。”
“然后是‘营’,‘团’。”
“我们不需要给每个班,每个排都配一个抚军使。”
“只需要在‘团’这一级,设立一个抚军使就够了。”
“一个团,大概一千到一千五百人。”
“也就是说,一个抚军使,就能管好上千人的思想工作。”
“这样算下来,需要的人手,其实并不算太多。”
听完这番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这种层层递进的管理模式,清晰高效,大大减少了所需官员的数量。
“好!这个法子好!”
朱元璋一拍大腿,脸上的兴奋之色再也掩饰不住。
“咱就这么办!”
他目光扫过殿内的众人。
尤其是徐达、李文忠、傅友德这些手握兵权的国之柱石。
“咱决定,成立一个‘中央军事委员会’,专门负责全军抚军使的选拔、培训和管理!”
“咱,亲自坐镇!”
“李文忠、傅友德、廖永忠、蓝玉,你们都给咱进来当副手!”
“至于这个委员会的主任……”
朱元璋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徐达和李文忠身上。
“就由徐达和李文忠,你们二人共同担任!”
“至于具体的章程,还有这个什么‘班排连团’的编制,光明,你给咱写个详细的折子上来!”
“老李,老徐,你们俩配合他!”
“咱们摸着石头过河,先在京营里找一支部队试点!”
朱元璋雷厉风行,当场就拍板定了下来。
众人纷纷躬身领命,心中都是波涛汹涌。
他们知道,大明的军队,从今天起,将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深刻变革。
朱元璋看着斗志昂扬的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