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的日子忙碌而充实。
每天天不亮,林砚就跟着林石下地,播种、浇水、除草,一样不落。他身子骨还没完全恢复,干重活时总有些吃力,但他从不吭声,咬着牙跟上节奏。
林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是把重活累活抢着干,不让林砚沾手。林墨则负责在家做饭、照顾李氏,偶尔也会拄着拐杖到地里看看,帮着做点轻活。
李氏的咳嗽在枇杷叶水的调理下好了很多,能下地帮着摘菜、喂鸡了,家里的日子渐渐有了生气。
这天傍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歇凉,林石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大腿:“哎呀,差点忘了!里正说的那三天期限,明天就到了!”
李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叹了口气:“是啊,这人头税还没着落呢……”
林墨也皱起了眉:“要不……我把我那支笔卖了吧?那是爹以前给我买的,还算值点钱。”
“不行!”林砚和林石异口同声地说。
那支毛笔是林墨的命根子,当年家里最穷的时候,他都没舍得卖,如今怎么能因为这点钱就动它?
林石急得直转圈:“那咋办?总不能真让里正把地收走吧?”
林砚却显得很平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二十文钱,还有几升糙米。
“这……这是哪来的?”李氏瞪大了眼睛。
“是前两天帮张大爷育苗,他硬塞给我的。”林砚笑着说,“我留了点钱和粮,剩下的换了些种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二十文肯定不够,但我想到一个法子。里正不是要税吗?咱可以跟他商量,用粮食抵税。”
“用粮食抵税?”林石愣了愣,“朝廷不是规定税得交现钱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林砚解释道,“里正家里也缺粮,咱把这几升糙米给他,再跟他说说家里的难处,让他通融一下,先欠着剩下的,等秋收了再补上。他要是不同意,咱就去找县太爷评理,我就不信没王法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眼里闪着自信的光。林石和李氏虽然心里没底,但看着林砚笃定的样子,也只能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林砚就揣着那几升糙米和二十文钱,去了里正家。
里正正在院子里喝茶,见林砚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钱带来了?”
“里正,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实在凑不齐现钱。”林砚把糙米和钱递过去,“这是一点心意,剩下的能不能宽限到秋收?到时候我一定补上。”
里正瞥了一眼那点糙米和钱,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就这点东西?想打发叫花子呢?告诉你,今天不把钱交齐,就别怪我不客气!”
“里正,您别逼我们。”林砚语气平静,“我知道您家里也缺粮,这点糙米虽然不多,但也能顶几天。再说了,朝廷有规定,灾年可以缓缴赋税,咱这虽然没受灾,但家里实在困难,您就通融一下吧。”
他故意把“朝廷规定”搬了出来,里正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贪财,但也怕把事情闹大,真惊动了县太爷,他也讨不到好。
里正想了想,哼了一声:“行,我就信你一回!秋收要是交不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谢里正!”林砚连忙道谢,心里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林砚把事情一说,李氏和林石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三,你可真有办法!”林石拍着林砚的肩膀说。
林砚笑了笑,心里却在想,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还得想办法多赚钱。
接下来的日子,林砚更加忙碌了。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就琢磨着怎么赚钱。他想起了现代的一些小生意,比如做豆腐、编竹筐,但都因为没有本钱而放弃了。
这天晚上,林砚正在院子里纳凉,林墨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
“小三,这是我今天在镇上看到的,觉得对你可能有用。”林墨把本子递给林砚。
林砚接过来一看,只见本子上记着一些账目,还有一些关于赋税的条文。
“这是……”林砚疑惑地看着林墨。
“是我从一个老秀才那里借来看的。”林墨解释道,“我知道你对这些感兴趣,就抄了下来。”
林砚心里一暖,他没想到林墨这么细心。他翻开本子,认真地看了起来。
越看,林砚的眉头皱得越紧。本子上的账目乱七八糟,赋税条文也含糊不清,难怪百姓们怨声载道。
“这赋税制度太不合理了。”林砚忍不住说道,“人头税不管穷富都收,佃农租地主的地,要缴‘四六租’还得另交大靖的‘田亩税’,纯属重复征税。”
林墨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朝廷的规矩就是这样。”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林砚坚定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改变这一切。”
林墨看着林砚坚定的眼神,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好,哥相信你。”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晚挎着个篮子走了进来,篮子里装着一些野菜。
“林大娘,我给您送点野菜。”苏晚笑着说,目光偷偷往林砚身上瞟了一眼。
“晚丫头,快进来坐。”李氏热情地招呼道。
苏晚走进院子,把野菜递给李氏,然后走到林砚面前,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塞到林砚手里:“这个……给你。”
林砚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热乎乎的窝头,还冒着热气。
“谢谢你,晚丫头。”林砚笑着说。
“不客气。”苏晚红着脸说,转身就跑了。
林砚看着苏晚跑远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这苏晚怎么总给他送东西?
林墨看着林砚疑惑的样子,笑了笑:“小三,你可真是个木头。”
林砚愣了愣:“二哥,你说什么呢?”
林墨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林砚拿着窝头,心里却在想,苏晚的心意他领了,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赚钱、怎么改变这不合理的赋税制度,实在没心思想别的。
他看了看手里的小本子,又看了看地里的庄稼,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奋斗,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百姓们不再受这不合理的赋税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