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鬼子像水流一样涌进城关。等南部熏赶到的时候，满街都是穿着黄色军装的鬼子身影。
他皱了皱鼻子，低声嘟囔道：“这味道…… 怎么这么刺鼻？”
“那几个箱子，里面空空如也，之前装的是什么？”
“好像…… 是炮弹。”
“不对！长官！地上全是汽油的味道！有人泼了汽油！”
“什么？！”
南部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嗓子都变了音，大喊道：“快！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 快跑！！”
“咻 ——”
“咻 ——”
几公里外，十几发迫击炮弹呈弧线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全部落在城中心。
“轰 ——！”
“轰 ——！！”
整座固关剧烈地颤抖起来，紧接着，大地仿佛变成了炸开的油锅，地底的弹药库被引燃，引发了连锁爆炸。火光冲向天际，城墙被炸成了齑粉，石块像火山爆发时一样四处飞溅。爆炸产生的热浪席卷了几十里，连山那边的鸟儿都被吓得噤声。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李云龙蹲在梁家垴的山坡上，嘴里叼着旱烟，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他刚拿下这个地方，消灭了一窝鬼子，一转头 ——
“我的个乖乖！晋绥军这是把整个兵工厂都搬过来了吧？这哪是炸关，简直是要把整座山都给点着了！”
“副团长，咱们派两个人去看看？这动静，比过年放炮仗还响！” 沈泉舔了舔嘴唇，脖子伸得老长。
“看什么看！赶紧捡枪！新的武器装备都留下，旧的收缴起来，给旅部送去！”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别磨磨蹭蹭的，旅长那家伙鼻子可灵了，晚一步，恐怕连根炮弹壳都捞不着！七亘村那次他捞走了八成，这回老子拼了命也得啃块肉！”
“是！”
村口，楚云飞也带着部队赶到了。听到那巨大的声响，他猛地转过身，朝着固关的方向望去。
“那是…… 固关？”
“报告团座！鬼子一个大队，连同工兵残部全都钻进固关了，现在恐怕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团副带领的人刚冲进去，估计有一千来号，怕是都凶多吉少！”
“好！” 楚云飞一拍马鞍，满脸喜色，“两天奔袭两百里，连续攻克两座关卡，歼灭敌军三千！此战功足以威震三军！我亲自给第二战区上书，为 358 团请功！”
“全军 —— 突围！”
“是！”
他没有询问李申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他知道这个人一旦出手，从来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突破。突围出去，才有更广阔的天地。
而在阳泉以东，晋东前敌指挥部早已乱成一团，人去楼空。但战区副司令还坐在车里，手里紧紧捏着那封电报，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李申…… 他居然炸了固关？！”
“一千多鬼子，被炸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鲤登行一？死了？南部熏？也被炸得灰飞烟灭？！”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车顶，“哐” 的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却咧开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这是谁干的？！简直是神仙下凡啊！”
“赶紧发报！给武城！告诉他们 —— 晋东没有输！我们打了一场漂亮的硬仗！”
“立刻上报，李申 —— 功勋卓着！我亲自保他！什么四等云麾勋章？不够！给他弄个一等的！让他来战区总部！晋绥军能留得住这样的人才？我看阎老西自己恐怕都睡不安稳！”
副司令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连身上旧伤的疼痛都抛到了脑后。这一回，他不仅能晋升官职，还能挺直脊梁回太原！“我的腿啊 ——！”
李申脚踏仍在冒烟的焦土，手中的冲锋枪连开十几枪，将那只剩半截身子的日本少尉瞬间扫成齑粉。
“别停下！碰到受伤的鬼子，补上一枪弄死！收尸的事交给后勤队！”
“是！”
“突击队，一连、三连，跟我冲！骑兵营马上跟上！我们必须在鬼子转移战俘前，赶到娘子关下！他们一有动静，咱们就动手 —— 能救一个是一个！”
“是！”
“突突突 ——”
李申骑着摩托一路疾驰，沿途连二十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瞧见。炮弹轰炸过后，又经大火焚烧，人早就化为灰烬。此时都上午九点多了，才进入这片废墟。
估计晌午前能赶到娘子关。
总共五十一人，十八辆摩托，一个不少，全都挤得满满当当。
……
在北边，娘子关与旧关之间狭窄得连驴都难以转身的山沟里，坐落着一处鬼子营地。
二百六十多个鬼子，看守着一千二百多个中国士兵。
“摩西摩西？”
“嗨！明白！”
守备队的井田次郎叼着烟，狠狠一拍大腿：“他娘的，师团长亲自来电！武谷联队下令 —— 立刻把这批战俘全部杀掉！不是说好了收编当伪军吗？！”
“传令！把所有营区的俘虏，一个个拉出去，用刺刀捅！不准开枪！人太多，真闹起来，咱们这点人手可压制不住！”
“嗨！”
没过多久，一个营的百十号人就被押了出去，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拼命挣扎。
营房里，魏大勇叼着根干草，嘴角微微歪斜。他是 27 师的中士，忻口战役时，被坂田联队一网打尽，炮弹炸得他晕了过去，醒来就已经在鬼子的牢笼里。
伤势快要养好，可四周布满铁丝网，机枪架得像蚊帐一样密集，他始终没敢轻举妄动。
心里憋屈极了 —— 怎么就这么多人被抓了呢？
眼睁睁看着一百多个弟兄被拖出去，他的心开始 “砰砰” 直跳。
“…… 该不会，真要把我们杀了吧？”
过了一个多钟头，出去的人还没回来。
隔壁营区又开始往外押人。
他借着去拉屎的机会，蹲在墙角，鼻子用力一嗅 ——
这是老毛病了，以前在庙后头偷鸟烤着吃，闻多了血味儿，一嗅就很灵敏。
这味道，不对劲。
不是粪便的臭味，而是带着股甜腥味，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他脸色瞬间大变：“刚出去的那些人…… 都被鬼子给捅死了？！”
“操你祖宗的日本鬼子，真他妈下得去手！”
“他们嘴上说要招安，有大把时间耗着，为啥非得现在下死手？是怕我们闹事，还是…… 粮食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