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大殿的金砖地被晨光映得发亮,却驱不散殿内凝滞的气息。十二根盘龙青铜柱下,文武大臣分列两侧,泾渭分明得如同楚河汉界。左侧,寒浞身着玄色镶金朝服,居中而立,钟离、戈叔、浇、林锐、石敢当等亲信环绕,神色沉稳如岳;右侧,后稷虽被关押,却有几名残余宗室与守旧贵族撑场面,为首的是后羿的远房叔父后廖,他身着绣云纹的朱红朝服,身后跟着孟氏、后梁的残余党羽,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挑衅。
后羿被宫人搀扶着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咳嗽声不时打破沉寂。他看着下方壁垒分明的两派,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 昨日玄妻的劝说还在耳边,今日宗室的请愿又摆上台面,他本就摇摆的心,此刻更是乱作一团。
“大王,” 后廖率先出列,躬身行礼时,朝服的褶皱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储君之位关乎国祚绵长,二皇子后仲聪慧过人,有先祖之风,实乃社稷之福。前日朝堂虽议立后启殿下,却多是寒大司马亲信附和,并非百官真心所愿。臣恳请大王收回成命,立后仲殿下为储,方能保有穷氏基业永续!”
他的话音刚落,右侧的贵族大臣们纷纷附和:“臣等附议!后仲殿下天资聪颖,远超后启殿下,立贤不立长,方为明君之举!”“后启殿下平庸懦弱,恐难担大任,若让他登基,将来必被寒大司马架空,王室威严荡然无存!”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如同浪潮般涌向龙椅上的后羿,让他眉头紧锁,下意识地看向左侧的寒浞。
寒浞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后廖等人,声音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后廖大人此言差矣。‘立长不立幼’是千古不易的古制,后启殿下身为长子,立他为储,名正言顺,能安宗室、稳百官、服民心。若随意更改,便是破坏规矩,恐引发宗室内乱,让外敌有机可乘。”
钟离立刻跟进,展开手中竹简:“这是全国百官联名的奏疏,已有两百余名大臣签字画押,皆支持后启殿下立储。其中不乏各地郡守、边将,他们亲眼见证后启殿下虽平庸,却能体恤民情,更能配合新政推行,而二皇子后仲年幼,若登基,恐被宗室裹挟,废除新政,重回贵族垄断的旧局,到时候粮荒再起、边境动荡,百姓又将流离失所!”
“一派胡言!” 后廖身旁的孟氏子弟孟坚怒斥道,“新政虽看似利好百姓,实则是寒大司马收买人心的手段!如今军中只知有寒大司马,不知有大王,朝中政务全由大司马府决断,若再立后启这个傀儡储君,有穷氏的江山,迟早要改姓寒!”
“放肆!” 戈叔按剑上前,甲胄碰撞声震得殿内回声作响,“孟坚,你竟敢污蔑寒大司马谋反!新政推行以来,边境安稳、粮谷充盈、民心归向,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功绩!你这般颠倒黑白,莫非是想为后稷翻案,重蹈他谋反的覆辙?”
孟坚脸色一白,却仍硬着头皮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大王若不信,可问问殿外的百姓,他们虽感念新政,却不知这是寒大司马架空大王的铺垫!”
殿内的争论瞬间升级,两派大臣各执一词,唾沫星子飞溅,原本肃穆的朝堂,竟变得如同市井吵架般混乱。支持后启的大臣细数新政功绩,强调规矩与稳定;支持后仲的贵族则紧抓 “寒浞专权” 做文章,渲染 “王室危机”,双方互不相让,吵得后羿头晕目眩,咳嗽得愈发剧烈。
“都…… 都住口!” 后羿猛地拍了一下龙椅扶手,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威严,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他喘着粗气,目光在两派之间来回扫视,“立储之事…… 关乎重大,容孤…… 容孤再想想。”
“大王万万不可再犹豫!” 后廖急切道,“宗室子弟已联名上书,愿以封地为誓,辅佐后仲殿下,绝无架空王室之意!若再拖延,恐寒大司马权势日盛,将来更难控制!”
寒浞眼神一冷,上前一步道:“大王,后廖大人此言,是在质疑孤的忠心?孤自追随大王以来,鞠躬尽瘁,稳定边境、充盈国库、安抚民心,哪一件不是为了有穷氏?若孤有二心,何必等到今日?倒是后廖大人,近日频繁联络被流放的宗室子弟,暗中聚集私兵,不知是何用意?”
这话如同惊雷,让后廖脸色骤变:“寒浞,你血口喷人!我只是为王室着想,何来聚集私兵之说?”
“有没有,一问便知。” 寒浞转头对林锐使了个眼色,“林锐,将你查到的东西呈给大王。”
林锐应声上前,将一卷竹简与几封密信放在案上:“大王,这是‘寒鸦’查到的证据。后廖大人近日与流放南方的后梁暗中通信,商议‘若后仲不能立储,便起兵逼宫’;此外,他还在封地召集私兵三百,囤积粮草,意图不轨。”
后廖浑身一颤,指着林锐怒斥:“这是伪造的!是你们陷害我!”
后羿拿起密信,颤抖着展开,上面的字迹与后廖平日的手书别无二致,提及 “逼宫”“夺权” 的字眼,让他气得浑身发抖:“后廖…… 你…… 你竟也想谋反?”
“大王明鉴!臣是被冤枉的!” 后廖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很快渗出血迹,“这都是寒浞的阴谋,他想借机清除宗室,独揽大权啊!”
右侧的贵族大臣们见状,纷纷跪倒求情:“大王,后廖大人忠心耿耿,定是被陷害的!”“请大王明察,莫要中了寒大司马的奸计!”
殿内再次陷入混乱,后羿看着跪倒一片的贵族,又看向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寒浞,心中的天平再次摇摆。他既恨后廖的背叛,又怕寒浞真的独揽大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决断。
“大王,” 寒浞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证据确凿,后廖大人是否谋反,一查便知。但立储之事关乎天下安危,不可再拖。后启殿下是长子,有百官支持,有新政为基,立他为储,方能稳定大局;若再犹豫,恐宗室残余势力狗急跳墙,引发内乱,到时候悔之晚矣。”
后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 立储之事…… 暂缓议决,容孤再斟酌三日。” 说罢,他便在宫人的搀扶下,匆匆退入后殿,留下满殿大臣面面相觑。
寒浞看着后羿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 后羿的犹豫不决,只会给宗室可乘之机。他转身对钟离等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暗中戒备,随后便率先走出大殿。
后廖等人看着寒浞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毒。走出王宫后,孟坚凑到后廖身边,压低声音道:“后廖大人,后羿犹豫不决,寒浞权势滔天,再等下去,后仲殿下的储君之位就彻底没希望了!不如…… 我们先下手为强?”
后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有何计策?”
“后启如今是储君候选人,身边守卫虽严,却多是王宫侍卫,不如我们派几名死士,今夜潜入启侯府,刺杀后启!” 孟坚咬牙道,“只要后启一死,储君之位便只能是后仲殿下的,到时候就算寒浞反对,也无济于事!”
后廖沉吟片刻,心中清楚这是饮鸩止渴,却也是唯一的机会。他点了点头:“好!此事务必周密,若败露,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夜幕降临,王都被一层浓重的黑暗笼罩。启侯府内,后启正因白日朝堂的混乱而心神不宁,赵虎陪在一旁,不断安慰:“储君殿下放心,寒大司马已安排禁军暗中守卫府邸,绝不会让宵小之辈有机可乘。”
后启点了点头,却仍难掩恐惧:“那些宗室…… 真的会对我动手吗?” 他一生平庸懦弱,从未经历过这般凶险,此刻早已吓得魂不守舍。
“殿下安心歇息,属下会亲自守在门外。” 赵虎躬身退下,心中却不敢怠慢 —— 寒浞早已料到宗室会狗急跳墙,提前让他加派了三倍禁军,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刺客自投罗网。
三更时分,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潜入启侯府。他们身着夜行衣,面蒙黑巾,手中握着淬毒的短刃,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摸到后启的卧房外。为首的刺客正要撬开门栓,突然,四周亮起数十盏火把,禁军手持长戈,从暗处涌出,将三人团团围住。
“不好!有埋伏!” 为首的刺客惊呼一声,挥刃便要冲出去,却被赵虎一脚踹倒在地,短刃脱手飞出。另外两名刺客见状,想要反抗,却被禁军蜂拥而上,捆得结结实实。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刺客的脸,赵虎认出其中一人是后廖府中的护卫,心中冷笑 —— 果然是后廖等人所为。
“带走!” 赵虎一声令下,禁军押着三名刺客,连夜送往大司马府。
寒浞正在书房审阅新政推行的奏疏,听闻刺客被抓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亲自提审刺客,三言两语便撬开了他们的嘴,得知是后廖与孟坚指使,当即下令:“将刺客押往王宫门前斩首示众,传我命令,即刻包围后廖、孟坚府邸,捉拿主谋!”
戈叔领命而去,不到一个时辰,后廖、孟坚便被禁军从府中押出。此时的王宫门前,早已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当他们得知刺客是受宗室指使,要刺杀后启时,纷纷怒骂:“这些宗室真是丧心病狂!”“寒大司马说得对,宗室不除,国无宁日!”
寒浞身着朝服,站在王宫门前的高台上,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声音透过扩音铜钟传遍全场:“后廖、孟坚勾结死士,刺杀储君候选人,意图谋反,罪该万死!今日当众处斩,以儆效尤!从今往后,谁敢再动后启殿下一根汗毛,便是与我寒浞为敌,与有穷氏为敌,定斩不饶!”
话音刚落,禁军手起刀落,三颗人头落地,鲜血溅在青石板上,触目惊心。围观的百姓先是一阵寂静,随后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寒大司马英明!”“杀得好!”
后廖的党羽们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有任何异动。他们终于明白,寒浞的权势早已深入骨髓,任何反抗都只是徒劳。
消息传入王宫,后羿正在瑶台养病,听闻后廖刺杀后启的消息,吓得险些从软榻上摔下来。玄妻连忙上前搀扶,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大王,幸好寒大司马早有准备,否则后启殿下恐遭不测。您看,宗室残余势力如此疯狂,若不彻底清除,将来必成大患!”
后羿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恐惧:“寒大司马…… 做得好!该杀!都该杀!” 他此刻再也没有了对宗室的顾虑,心中只剩下对寒浞的依赖 —— 若不是寒浞,他的储君候选人早已死于非命,有穷氏也将陷入内乱。
次日清晨,朝堂之上,寒浞将后廖、孟坚的供词与刺客的首级呈给后羿,躬身道:“大王,后廖、孟坚已伏法,但宗室残余势力仍在,若不彻底清除,恐日后再生祸端。请大王下旨,严查所有与后廖、孟坚勾结的宗室与贵族,以绝后患!”
百官纷纷附和:“请大王下旨,严查余党!”
后羿此刻早已没了主见,连连挥手:“准…… 准奏!一切都听寒大司马的安排!”
寒浞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当即下令:“钟离,负责审理后廖余党,凡参与密谋者,一律抄没家产,流放边境;林锐,率‘寒鸦’巡查全国,排查宗室残余势力,若有异动,格杀勿论;戈叔,加强王宫与启侯府的守卫,确保大王与后启殿下的安全。”
“属下遵令!” 三人齐声领命,转身便去执行。
殿内的贵族大臣们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如纸。他们知道,经此一事,宗室残余势力将被彻底清除,朝堂之上,再也无人能与寒浞抗衡。后启虽仍是储君候选人,却已被寒浞牢牢护在羽翼之下,成为无人敢撼动的存在。
后启站在百官之中,看着寒浞雷厉风行的模样,心中满是感激与敬畏。他深知,自己能有今日,全靠寒浞的庇护,若没有寒浞,他早已成为宗室的刀下亡魂。
寒浞转身看向后启,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威严:“后启殿下,从今往后,你只需安心筹备立储之事,朝堂政务与宗室余党清理,交由本司马便可。本司马向你保证,定会护你周全,助你顺利登上储君之位。”
后启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寒大司马!后启定不负大司马的厚望!”
寒浞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大殿内,百官俯首帖耳,无人再敢有异议;龙椅上,后羿昏昏欲睡,早已沦为摆设。他知道,经此一役,立储之事已无悬念,宗室残余势力将被彻底清除,他的权势,也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大殿的窗棂,洒在寒浞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站在大殿中央,如同掌控一切的帝王,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 —— 有穷氏的江山,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夺取王权的最后一步,也即将到来。
王宫之外,百姓们还在议论着昨夜的刺杀与今日的处斩,对寒浞的敬畏与拥戴愈发深厚。他们深知,只有寒浞,才能给他们带来安稳的日子,只有寒浞,才能守护有穷氏的太平。
而在启侯府内,后启正对着寒浞的画像焚香跪拜。他心中清楚,自己的命运早已与寒浞绑定,从今往后,他只需乖乖听话,做个安分守己的储君,便能保住性命与尊荣。至于王权,他从未奢望过,也不敢奢望。
夜色渐深,王都的灯火依旧明亮。大司马府内,寒浞正对着舆图,规划着清理宗室余党的路线;王宫大殿内,钟离正在审理后廖的余党,竹简上的供词越来越长;启侯府内,后启已沉沉睡去,梦中满是储君的尊荣与安稳。
一场因立储引发的派系对立,最终以寒浞的全面胜利告终。宗室残余势力被连根拔起,朝堂之上再无反对之声,后启的储君之位彻底稳固。而这一切,都只是寒浞夺取王权的铺垫,一个属于他的新时代,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