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阴云与暗流,并未能阻挡北疆铁骑的磨砺与锋芒。在扶苏的全力推动与玄卫的高效运转下,卫朔军的战备等级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水泥的应用初见成效,几处关键隘口的城墙得到了加固,棱堡的雏形开始在边境线上勾勒出狰狞的轮廓。改良弩机的试制也已进入尾声,第一批成品正在加紧生产。整个北疆,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强弓,蓄势待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扶苏加紧整军备武之际,来自草原的威胁,以一种极其嚣张的方式,再次降临。
玄卫风语司安插在匈奴内部的暗子,以及扶苏凭借“兽语亲和”与驯养猎鹰建立的空中侦察网络,几乎同时传回紧急军情——匈奴左贤王部,集结本部及附属部落共计万余精锐骑兵,避开蒙恬主力布防的正面防线,意图趁着秋高马肥,绕道漠南,南下叩边,目标直指河套地区新开辟的屯田据点以及相对薄弱的侧翼防线!其先锋五千骑,已越过阴山余脉,如同饿狼般扑向富饶的河套平原!
消息传来,上郡震动,但并未慌乱。
“来得正好!”扶苏接到军报,不惊反喜,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他正愁没有一块够分量的磨刀石,来检验卫朔军的真正成色,这左贤王部便自己送上门来了!此战若胜,不仅能彻底粉碎匈奴此次南侵,更能极大提振北疆军民的信心,同时向咸阳,向那些暗中窥伺的目光,展示他扶苏麾下的力量!
军情紧急,扶苏当机立断,不再请示蒙恬(蒙恬已授予他临机决断之权),直接以监军公子、卫朔军主将的身份下达命令:
“章邯听令!命你率重甲锐士营一千、轻步兵营两千,依托新建棱堡及加固城防,固守河套屯田区及各处要隘,确保后方无忧,并随时准备出击策应!”
“末将领命!”章邯抱拳,神色坚毅。
“嬴坚听令!影刃司配合风语司,严密监控匈奴大军动向,尤其是其主力位置与后勤补给线!必要时,可对其进行袭扰、破坏!”
“喏!”嬴坚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蒙毅(蒙灵)!”扶苏看向身侧早已披挂整齐、面具覆脸的蒙灵。
“末将在!”
“点齐我卫朔军骑兵军团两千精锐!随我出塞迎敌!我们要在漠南草原上,堂堂正正地击溃这支匈奴先锋,打断左贤王的獠牙!”
“末将得令!”蒙灵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战意。
没有冗长的誓师,没有浮华的壮行。仅仅半日之后,扶苏亲率两千卫朔铁骑,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携带着足够的弩箭、干粮以及部分试验性质的改良弩机,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驰出长城关口,迎着匈奴先锋来袭的方向,义无反顾地扑入茫茫草原。
秋日的草原,天高云淡,草色枯黄。两千骑兵在扶苏和蒙灵的率领下,保持着严整的队形,马蹄声如同沉雷,滚过大地。扶苏一马当先,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体内那丝元气自行流转,使得他精神高度集中,感官异常敏锐,能够清晰地把握到整个队伍的行进状态,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远方传来的、属于大队骑兵奔腾的微弱震动。
根据玄卫和猎鹰不断传回的情报,扶苏精准地掌握了匈奴先锋的动向。他并未选择被动防守,而是大胆地率领部队进行了一次长距离的迂回机动,巧妙地避开了匈奴人的前出哨骑,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匈奴先锋大队的侧后方,一处名为“野狐坡”的缓坡地带。
“就是这里!”扶苏勒住战马,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形。野狐坡地势略高,背靠一片稀疏的林地,坡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场,正是理想的伏击与反击战场。
“传令!全军下马休整,进食饮水,检查装备弩箭!斥候前出五里,严密监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发出声响,不得升起炊烟!”扶苏的命令简洁有力。
训练有素的卫朔骑兵们无声地执行着命令,人马隐伏在坡后的草丛与林地边缘,如同融入了环境之中。整个部队瞬间由极动转为极静,只剩下风吹过草尖的沙沙声。
等待是煎熬的,但每一个士兵都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眼神中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与对主将的信任。他们相信,跟随公子,必将迎来胜利!
日头偏西时,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轰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滚而来。匈奴先锋五千骑,如同一片移动的乌云,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他们队形松散,人马喧哗,显然并未料到会在此处遭遇埋伏,只顾着催动战马,向着他们心目中的富饶之地——河套地区狂奔。
扶苏伏在坡顶,冷静地观察着。他看到了匈奴队伍中那些穿着相对华丽皮甲、被众多亲卫簇拥着的将领,那应该就是这支先锋的主将。他估算着距离,感受着风向。
八百步……六百步……四百步……
当匈奴先头部队完全进入开阔草场,大部分队伍暴露在野狐坡的射界之内时,扶苏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间长剑,向前奋力一挥!
“卫朔军!进攻!”
没有传统的战鼓,没有嘹亮的号角,只有主将一声令下!
刹那间,野狐坡上,如同变戏法般,瞬间立起两千名杀气腾腾的骑兵!他们人手一张已然上弦的劲弩(部分是改良弩),在军官的口令下,分成三排,依次扣动了悬刀!
“嗡——!”
第一排弩箭离弦,如同飞蝗般扑向匈奴队伍!
“嗡——!”
第二排紧接着发射!
“嗡——!”
第三排箭雨再次覆盖!
三轮齐射,前后间隔极短,箭矢密度惊人!尤其是那些改良弩射出的箭矢,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强!
正在行军的匈奴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人仰马翻,惨嚎声响成一片!锋利的弩箭轻易地穿透了他们简陋的皮甲,将他们连人带马射倒在地。原本整齐(相对而言)的行军队列,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敌袭!是秦狗!”
“结阵!快结阵!”匈奴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扶苏根本不给他们重整的机会!
“骑兵!冲锋!”扶苏翻身上马,长剑前指。
“杀!”
蒙灵早已等待多时,闻令立刻举起马槊,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下缓坡!两千卫朔铁骑紧随其后,如同决堤的洪流,以严密的楔形阵,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地撞入了混乱的匈奴军阵之中!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卫朔军骑兵装备精良,人马皆披挂皮甲或镶铁甲,手中的长矛、环首刀锋利无比。更重要的是,他们脚踏双马镫,臀坐高桥鞍,在马背上稳如磐石,可以全力挥动兵器,进行各种复杂的劈砍刺击动作。而匈奴骑兵大多只有单边皮绳借力,在马背上需要分神控马,武艺发挥大打折扣。
蒙灵马槊挥舞,如同死神镰刀,所过之处,匈奴骑兵如同稻草般被挑落马下,无一合之将。她精准地执行着扶苏的战术意图,带领着精锐的突击队,直插匈奴军阵的心脏——那名主将所在的位置。
扶苏则坐镇中军,指挥着骑兵进行分割、包围。他凭借“兽语亲和”以及对战场态势的敏锐洞察,不断调动部队,始终保持着局部兵力优势,将匈奴人试图集结起来的小股抵抗力量一次次冲散、歼灭。
匈奴人引以为傲的骑射,在卫朔军密集的弩箭覆盖和迅猛的贴身近战面前,几乎失去了作用。他们惊恐地发现,这些秦军骑兵比他们想象的要强悍太多,无论是装备、战术还是个人的勇武,都远超他们以往遇到的任何对手。
那名匈奴先锋主将见势不妙,试图在亲卫保护下突围。然而,蒙灵早已盯死了他。她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加速,马槊如同毒龙出洞,连续刺翻数名拦路的亲卫,瞬间突至那主将面前!
那主将仓皇举刀格挡,但蒙灵马槊一抖,巧妙地荡开弯刀,槊尖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咽喉!
主将毙命,匈奴骑兵彻底崩溃,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纷纷四散逃窜。
“追击!十里为止!”扶苏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卫朔骑兵如同猎豹般追击着溃逃的敌人,直到将其彻底驱散,方才收兵。
夕阳西下,将野狐坡的战场染成一片金红。战场上,尸横遍野,大多是匈奴人的尸体,以及少量无主的战马。缴获的兵甲、旗帜堆积如山。
清点战果,此役,卫朔军以微小的伤亡,阵斩匈奴先锋超过两千,俘获数百,溃散无数,缴获战马千余匹,彻底粉碎了左贤王南下的先锋部队!
扶苏立马于野狐坡上,玄色披风在晚风中飘扬。他身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眼神却明亮如星。蒙灵策马来到他身边,面具上亦有点点血污,但眼神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与对身边人的崇拜。
残阳如血,映照着得胜的将士。所有卫朔军士兵都崇敬地望着坡顶那道身影,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出来:
“扶苏公子!万胜!”
“万胜!”
“万胜!”
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响彻在漠南草原之上。经此一役,“扶苏公子”之名,连同他麾下那支战无不胜的“卫朔军”,必将如同草原上的旋风,迅速传遍漠南漠北,令所有匈奴部落为之丧胆!北疆的利剑,已然出鞘,锋芒毕露!而这赫赫军威,也必将随着风语司的有意传播,震撼咸阳,搅动那潭已然浑浊的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