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府,书房内。
“啪!”
一只名贵的钧瓷茶杯被狠狠地掼在地上,四分五裂。
赵杰面目狰狞,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
醉仙楼的奇耻大辱,父亲那点见不得光的癖好被当众宣扬,让他和整个赵家都成了京城的笑柄。更可恨的是,他精心布置的驿站抓贼计划,竟然成了一场空!
他想不通,蓝慕云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提前洞悉他的计划?
“巧合,一定是巧合!”赵杰咬牙切齿地低吼,他不相信那个靠女人吃饭的软蛋有这种城府。
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蓝慕云,叶冰裳……”他来回踱步,眼神愈发阴狠,“你不是最喜欢靠你那个神捕娘子吗?好,我就让你娘子,亲手把你送进大牢!”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
他猛地坐回案前,铺开一张信纸,蘸饱了墨,奋笔疾书。字里行间,充满了恶意的构陷与扭曲的“事实”。
“奇珍阁勾结运河水匪,走私违禁之物,牟取暴利……”
写完,他又从一个暗格里,取出几张伪造的货运单据,上面赫然盖着奇珍阁的假印章和几个水匪头子的画押。
将信和“证据”一同装入信封,他唤来心腹,阴冷地吩咐:“用最快的法子,送到神捕司,直接交到叶冰裳手上。记住,要匿名!”
……
神捕司,衙署之内。
气氛肃杀,捕快们来去匆匆,脚步无声。
叶冰裳正坐在主位上,翻阅着一宗陈年卷宗,眉头紧锁。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清冷绝美的侧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寒霜。
一名心腹捕快快步走入,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呈了上来。
“统领,这是刚刚有人投递的匿名举报信,指名道姓要您亲启。”
叶冰裳接过信封,拆开。
起初,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当她看到“奇珍阁”三个字时,握着信纸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纸张被捏出了褶皱。
信中的内容,字字诛心。
走私,勾结河匪,每一条都是足以让奇珍阁万劫不复的大罪。
如果举报的是旁人,叶冰裳会立刻下令彻查。可偏偏是蓝慕云。
那个在她面前时而无赖,时而蠢笨,时而又透着一丝看不透的神秘的男人。
她放下信纸,拿起那几张作为“证据”的货运单据。伪造的痕迹很拙劣,一眼就能看出是外行手笔。但这封信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必须回应的挑战。
无论真假,神捕司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蓝慕云那张嬉皮笑脸的脸,和他抱着自己大腿哭嚎的无赖模样。
“来人。”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不带任何私人情绪。
“备车,签发公文,查抄……不,是例行检查奇珍阁。”
……
运河畔,奇珍阁的工地已经焕然一新。主体建筑拔地而起,飞檐斗拱,气派非凡。
蓝慕云正像个监工大爷,躺在秦湘特意为他准备的摇椅上,旁边的小几上摆着冰镇酸梅汤和精致果盘,悠哉游哉。
“不错不错,这进度,我看行。等开业了,本公子就在这楼顶上搭个台子,请全京城最好的班子唱上三天三夜!”他摇着扇子,对着秦湘指点江山。
秦湘一身素色长裙,静立一旁,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偶尔汇报一下账目。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工匠和伙计们纷纷侧目,只见一队身穿飞鱼服的神捕司捕快,簇拥着一个身姿挺拔、面若冰霜的女子,径直朝着工地走来。
“是叶神捕!”
“天呐,神捕司怎么来了?还这么大阵仗!”
议论声中,蓝慕云慢悠悠地从摇椅上坐起身,脸上还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哟,娘子今天这么有空,是来探班为夫的吗?来得正好,尝尝这刚从西域运来的葡萄,甜得很。”
叶冰裳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走到他面前,隔着三步的距离站定。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盖着神捕司大印的公文,展开,声音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奉命办案。有人举报,奇珍阁涉嫌走私违禁品。今日起,神捕司将对奇珍阁进行例行检查,所有人员,原地待命,配合调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蓝慕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他先是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即,那份震惊迅速转变为一种深入骨髓的痛心和失望。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叶冰裳,周围的捕快下意识地按住了刀柄。
他却视若无睹,只是死死地盯着叶冰裳的眼睛,声音都在发颤,带着哭腔:
“冰裳……你……你刚刚说什么?”
他指着那张公文,又指了指自己,一副被全世界背叛的模样。
“你要查抄我的铺子?查抄你夫君我的心血?就凭一封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写的匿名信?”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蓝慕云是混账,是纨绔,可我对你叶冰裳,对我们这个家,我掏心掏肺啊!我开这个铺子,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赚点钱,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在外面挺直腰杆,告诉所有人,你叶冰裳的男人不是个废物!”
“可你呢?你竟然带着人,来抄我的家!你这是在拿刀子捅我的心啊!”
他捶着胸口,演得情真意切,眼眶都红了。
周围的工匠和伙计们,本就受了蓝慕云的恩惠,此刻见他这副模样,看叶冰裳的眼神都变了。
“东家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走私?”
“叶神捕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夫妻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就是啊,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看国公府的笑话吗?”
窃窃私语声,像一根根无形的针,刺向叶冰裳。
叶冰裳的脸绷得更紧了,她握着公文的手,骨节泛白。她预料到蓝慕云会耍无赖,却没想到他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当众给她演了这么一出苦情大戏。
“公事公办,让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让!”蓝慕云张开双臂,像个护崽的老母鸡,挡在奇珍阁门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
“今天你要查,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蓝慕云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绝不能让你,我最亲的娘子,亲手给我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叶冰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惊鸿”,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芒。
“你以为我不敢?”
刀尖,直指蓝慕云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