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的黑暗,在黎明前呈现出一种粘稠的质感。
林寒维持着盘坐的姿势,意识如同精密的探针,在体内那片初生的、微弱的能量场中巡弋。饥饿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一组组需要监控和调节的生理参数。他小心地驾驭着那种“极限模式”下的高效能量汲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既要利用其打破常规的转化效率,又要时刻警惕其对身体根基的侵蚀。
时间,在他对自身生物钟的绝对掌控中,精准流逝。
当天光即将刺破夜幕,洞外世界的气息开始微妙转变,空气中的湿度达到某个峰值时——辰时(上午7-9点)将至。
按照“天人能量螺旋体系”,此时是土行·太阴平衡的当令时辰,对应艮\/坤土,胃经气血最旺。
林寒缓缓睁开眼,眸中血丝未退,疲惫深重,但深处那点理性的火光却未曾熄灭。他扶着冰冷的石壁,有些摇晃地站起身。长时间保持静坐与精神的高度集中,让这具虚弱的身体几乎达到极限。
但他没有停顿,而是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向洞口。
铁栏外的石缝间,生长着一些更为茂盛的蕨类植物。经过一夜,它们的叶片上凝结了细微的露珠。
林寒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拂过那些冰凉的叶片,将凝聚的露珠收集起来,凑到嘴边。每一滴都珍贵无比,带着草木的清新和山石的凛冽,滋润着他如同着火般的喉咙。
这不仅仅是补水。在他的“神识”感知中,这些天然凝结的露水,其生命场远比洞内死水潭的积水要纯净、活跃,几乎不含任何有害的微生物信息。
补充了少量水分后,他没有立刻开始修行,而是回到了之前被他“筛选”出来的、那几片相对优质的苔藓前。
他盘坐下来,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刮取吞食。
他开始了“土行·太阴平衡”的实践——正念饮食。
他取下一小撮苔藓,没有立刻放入口中,而是先置于掌心,集中精神去“观想”。
这不是空幻的想象,而是基于生物学知识的高度凝练的意象化引导。
他想象着这团深绿色的、不起眼的苔藓,在微观层面分解:细胞壁被打破,叶绿体释放出储存的光合能量,各种微量元素、氨基酸、甚至那些共生的、有益的菌群……所有这些物质,在进入身体后,并非杂乱无章,而是被有序地分解、转化,最终融合成一种稳定而厚重的、象征着“坤土”的明黄色能量流。
这能量流并非冲向丹田,而是首先沉入他的腹部,温暖地包裹住肠胃,尤其是对应的足阳明胃经区域。
然后,他才将这一小撮苔藓放入口中。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囫囵吞咽。他强迫自己,以极大的耐心,开始咀嚼。
一下,两下,三下……他心中默数,目标是三十六次。这个数字并非随意设定,是“土行”法门中强调的,旨在通过充分的物理粉碎和唾液酶(坤土之象)的初步分解,最大化食物的利用效率,并给予消化系统明确的“准备进食”信号。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考验意志。苔藓粗糙的纤维感和浓烈的土腥味在口腔中被无限放大,几乎令人作呕。但他的心神,却牢牢锚定在那“明黄色能量流”的观想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真正将全部意识投入到咀嚼和观想中时,肠胃似乎接收到了某种强烈的意念信号。他模糊地“感知”到,胃部的蠕动开始变得更有节律,消化液的分泌似乎也活跃了一丝。那一直灼烧着的饥饿感,竟然在这种高度专注的“进食仪式”下,得到了某种程度的缓解。
并非饱腹,而是一种……被认真对待、被有序处理的安定感。
“意念引导,影响自主神经,优化消化系统工作状态……类似于生物反馈疗法的高级应用。” 他冷静地分析着自身的变化,“观想的‘明黄色能量’,是一种精神暗示,引导身体机能向‘坤土’的承载、转化特性靠拢。”
他甚至大胆推测,这种长期、专注的正念饮食,或许真的能潜移默化地改善肠道菌群结构(丁酸菌等有益菌增殖),提升对有限营养物质的吸收效率。
这,就是“土行”的奥义——并非向外索取庞大的能量,而是向内构建身心的稳态系统,将每一分摄入都用到极致,厚积薄发。
当他终于将三十六次咀嚼完成的、几乎已成糊状的苔藓咽下时,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进食都要明显、都要沉实的暖意,从胃脘部缓缓化开,如同冬日里贴近了一块温热的石头。
这暖意并不炽热,却异常稳定、厚重,循着足阳明胃经的路线,微微扩散。它未能完全驱散饥饿,却极大地安抚了那焦灼的虚空感。
丹田处的能量奇点,似乎也受到了这股沉稳的“土行”能量的滋养,脉动变得更加有力、更加绵长。
林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腹间的闷痛似乎都减轻了些许。
他再次看向洞口那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眼神中多了几分沉静。
就在他准备利用这“土行”能量初步稳固自身状态时——
“啧,还没死啊?命是真够贱的。”
一个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再次从洞口传来。
张莽的身影,伴随着逐渐升起的朝阳投下的阴影,再一次笼罩了洞口。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目光扫过林寒身边那几乎没怎么减少的苔藓,以及他嘴角还未完全擦净的痕迹,嗤笑一声:
“怎么,我们的林大天才,就靠着吃这些泥巴苔藓过活?还真是……适合你啊。”
他故意踢了踢旁边那桶已经彻底馊臭的“食物”,浑浊的液体晃荡着。
“要不要师兄我再给你加点料?”
林寒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张莽。经过一夜的修行与调整,尤其是刚刚完成的“土行”正念饮食,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研究,而是多了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般的定力。
他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张莽,仿佛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或者……一个行走的、散发着杂乱生物场干扰源的实验障碍。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愤怒的回击都更让张莽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悸。
这小子,真的不一样了!